魂魄出竅。
失魂落魄。
倒是崔軒祐,這個看上去遠遠沒有自己兒子耀眼的男人,不能說不成功,但一輩子頂多就自認是個二三流的畫家的父親,卻是有一股白手起家,在異國他鄉打拼出一番天地的人所特有的韌性的。
在連番的打擊之下,崔軒祐倒是硬生生的挺住了。
訪談一結束。
拉著崔小明的無視四周的那些眼神,轉身就走的是他。在濱海藝術中心之外,拽住自己兒子,不讓他走的同樣也是他。
“不能就這么離開。”
崔軒祐很明白這一點。
起碼要給個回應。
沉默也是回答。
沉默在一些情況下是最好的回答。
沉默在另一些情況則是最壞的回答。
這種時候,與其讓某些小報狗仔們隨意的編寫新聞,還不如他們這邊先給一個簡單的回應再說。
“好的藝術作品,永遠都是趨同的。就像顧先生說,他的那幅作品靈感并不來自《雷雨天的老教堂》,然而,伊蓮娜總監依然在《雷雨天的老教堂》和《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兩幅作品之間,看出了某種相似性。這種巧合總是存在的……對么……”
崔軒祐開始挑選了幾個問題,做出謹慎的回答。
“是不完全來自。”
外面有媒體立刻追問道。
崔軒祐瞥了一眼,那好像是一位頗為難纏的新聞記者,以像大偵探一樣審視著采訪對象口中的每一個遣詞造句而聞名。
“所以呢我并不覺得這是一個有意義的問題,只是一個修辭上的差異罷了。”他搖搖頭。
“那么,為《新三身佛》的靈感和《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之間兩者的靈感關系是——完全來自,不完全來自,完全不來自。”
“是三選一哪個很簡單的問題。喂,小明看這里,這是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幼兒園的小孩子都能聽懂,為什么你不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呢……”
……
崔軒祐忙碌著替自己的兒子應付著那些媒體,應付的左支右拙。
他遠遠的看見老楊正在遠處看著這邊樂的時候,就知道要糟。
他勉強敷衍了一下。
轉過身就準備走,誰知老楊根本不給他裝沒看見逃跑的機會,當場就給他直接懟在那里了。
“叫我老楊就行了,楊老師這個稱乎我可實在是太擔當不起了。您真是太客氣。”
老楊在笑。
他伸出了手。
看上去很和善。
和善得崔軒祐心里陰風陣陣,毛骨悚然,小心翼翼的握住了老楊的手。
“你們今天是來看顧為經的訪談的,連老爺子也是么不奇怪,我之前就得知曹老爺子很看重他,真是個震撼的發現啊。”
崔軒祐討好的說著客氣話。
“現在的年輕人太厲害了,比小明強多了。”
他拍了一下自己兒子的肩膀。
“楊老師……”
“請叫我老楊,謝謝。”老楊忽然不笑了,他那張滿是褶子,油滑滑的臉突然嚴肅了起來。
社交場上的老楊從來都是八面玲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