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這樣的對話不是發生在25歲,而是發生在95歲。
顧為經覺得。
那恐怕,才是真正的愛了。
愛能戰勝死亡,那么愛,能戰勝無聊的生活么
顧為經自己被他的這個笑話里,那種尖酸的,刻薄的,惡毒的意味給逗的笑了。
他笑著搖搖頭。
看著四周面露體貼笑容的客人們,感覺自己身處一座小小的墳墓之中。
他的故事里所有的幽默含義,都被困在這具堅硬的空殼之中,無法傳達。
他們的笑聲和自己的笑聲,他們的情感和自己的情感,彼此相交,彼此相迭,彼此又并不相融。
忽然之間。
他聽到了一聲旁邊傳來的笑聲。
那樣的笑容充滿了嘲弄,帶著尖酸的,刻薄的,惡毒的意味。
任誰都能輕易的聽出這個笑聲里所宣泄出的冷意。
客人紛紛轉過了頭,面露復雜的神色。
是安娜伊蓮娜對著顧為經譏笑出了聲。
一只蝴蝶。
它停留在了墓碑之上。
——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以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耶”
(明)湯顯祖《牡丹亭記題詞》
——
“顧先生知道中央咖啡館么,很多年前我每一次去維也納,我都會跑到那里的咖啡館里喝咖啡。”
與此同時。
濱海藝術中心。
一瘦一胖兩個西服革履,皮鞋锃亮得可以當鏡子照的男人并排站在《人間喧囂》的展臺臺面前。
他們各自雙手背后,正在虎視鷹揚的視察著藝術家們的工作。
“維也納么嗯。”
瘦而禿的男人輕輕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正在“嗯”些什么。
“維也納是一座很美很古典的城市,那里的咖啡館可是好地方啊。倒退個一百年,便真真正正的能稱得上是名人匯聚了。我喜歡在那里喝咖啡,那里的咖啡味道說不上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區別,但總能給我一種非常奇妙的想象。”
胖些男人賣弄著自己的見識。
“隨著下一次的門鈴打開——”
“克里姆特、列寧、契訶夫、弗洛伊德、李斯特、維特根斯坦、或者《油畫》雜志的那位創始人先生……他們就會收起雨傘,抖落街道上的雨滴,走進門來,坐在我面前,點上一杯咖啡,開始抽煙斗。這種想象總是很有趣的。”
“嗯。”
瘦男人又繼續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鼻音。
“當然,也有可能會是阿道夫。”胖男人話風微微一轉,“你不覺得這就和逛畫展很像么,有些時候,不會看到真正杰出的藝術家的作品。另外一些時候。你只能看到一些偽裝成藝術家的瘋子的囈語。”
大概是這個絕妙的笑話的作用。
他身邊的老人擼了一下額頂的頭發,讓它看上去更茂密些,然后發出了一聲爽朗豪邁的大笑。
“楊先生,那你怎么看待為經的這幅作品呢”
“自然是杰作。”
胖男人想了想。
“可能稱不上是少年李斯特之于音樂界,但是嘛,以您孫子的年齡,能畫出這樣的作品,也當真當真是后生可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