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不得不停下了和顧為經關于畫展的籌劃,顧為經病得越發厲害,咳嗽里帶上了明顯的痰聲。
伊蓮娜小姐不得不思考,思考畫展對于顧為經來說,是否過于的消耗了精力了。
連她也不再說話了。
她沒有讓死亡一般的沉悶占領島上的空氣。
她開始畫畫。
沒有錯。
伊蓮娜小姐自己開始在沙子上畫畫。
安娜很討厭自己畫畫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看。
這就好比一位音樂愛好者喜歡彈一些鋼琴曲用來自娛自樂,卻遠遠技藝沒有好到能拿來給別人當眾演奏那樣。
拜托。
不需要別人跑來指手畫腳。
甚至也不需要別人的恭維。
安娜……她清楚自己的繪畫水準并不怎么樣。對方要不然是在討好她,要不然是在陰陽怪氣她。
女人厭倦了別人的討好。
至于陰陽怪氣——
呵呵。
可有些時候,把自己不足暴露在別人面前,也并非是那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有些時候。
你畫畫,彈琴給別人看,給別人聽,根本就無所謂好與不好。
安娜畫畫屬于經典的手殘黨,她彈琴卻彈的很好,不說在維也納金色大廳里進行鋼琴獨奏會的水準——伊蓮娜小姐想在維也納開鋼琴獨奏會不取決于她彈鋼琴的實際水準,只取決于她想不想——起碼她的鋼琴水準,給別人當私人家庭教師200歐一小時,對得起價錢。
托這樣的福,她有著靈巧的手指,安娜在沙上畫起來畫,實際上表現的要比她真的拿著畫筆畫畫要更好一些。
當然。
對于沙子上畫畫來說,這種程度的好,也好的有限。
好到了畫出來的圖像……大約能有幼稚園畢業的小朋友的水準啦!
沒關系。
技法只是工具。
梵高早年也不過只是個沒有經歷過任何系統美術教育,業余水準的繪畫愛好者而已。
安娜用看上去幼稚的筆觸,試圖在沙子上畫出《羅訥爾河上的星空》。
顧為經一邊喝著過濾后的淡水,一邊吃著一小塊全脂的巧克力。
安娜把便于咬動的巧克力讓給了嘴部受傷的顧為經。
自己吃壓縮餅干。
任何咀嚼和吞咽的動作,都會讓顧為經的嗓子像刀子割過般的疼。
他把黑色的巧克力塊含在嘴里,喝一口水抿在嘴里,等待著微苦的巧克力被口腔里的溫度暖的半化不化了,就和著水咽下去。
顧為經盯著安娜在沙子上的“創作”。
兩個人的角色互換。
安娜成為了畫家。
而顧為經則成為了她的導師,成為了一邊觀看著的藝術批評家。
他不如安娜那么尖苛毒舌。
他覺得安娜畫的很好,顧為經就輕輕的點頭。
他覺得安娜畫的不好,顧為經就輕輕的微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