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為經一行人臨時去了一趟奧地利。
伊蓮娜小姐本來計劃是在巴黎給顧為經買琴的,既然中途折返,索性就去了安娜更加熟悉的樂器行。
這也是顧為經人生之中第一次去維也納。
他到維也納時正值正午,古老城市籠罩在一層薄薄的云彩之中,太陽在云層的縫隙之間流淌著金光,滴落在歐洲曾經的心臟。
青銅的雕塑,巴洛克式的屋檐,市政大廈希臘式樣的立柱……整座城市在日光下逐漸舒展起了蜷縮著的身體,對游客來說,帶著介乎于克制的理性和浪漫的情欲之間的視覺張力。
顧為經來到維也納的第一眼。
他便想著,克里姆特會在這里創立維也納分離畫派,以及對方作品里所特有的仿佛用金粉涂抹出的色調,以及喜歡用森冷骷髏和女人細膩的肌膚纏繞對峙的畫風——大約——都自有其原因。
伊蓮娜小姐帶顧為經去的樂器行,位于卡倫山附近,離貝多芬酒館并不遠。在顧為經心里,安娜常會去的樂器行應該和王牌特工里的裁縫店差不多,大約進門就有兩個西裝筆挺到能擋子彈的侍者站在那里。或者哈利·波特里的魔杖店也行,上面掛塊牌,寫著起源于公元某某年,傳了多少多少代。
和原本料想的稍微有點出入。
樂器店的店主是個年輕的女孩,店面不算大,白色的瓷磚,深紅色的柜臺,懸浮式的書桌,店面里看不到任何一件樂器,若非門口掛著招牌,顧為經會以為這里是一家維也納隨處可見的咖啡館。
“您好,伊蓮娜小姐,好久不見。”
女人在安娜進門后和她打了聲招呼,“我父親在工作間,是來保養的么?”
她抿嘴一笑。
“你好,加布里埃,凱瑞。這位是——”她的目光落在加布里埃手上的琴盒上,然后看向顧為經。
店主和其他人似乎都認識。
“今天不是保養的,我是來買琴。”伊蓮娜小姐向她介紹了顧為經。
“其實我也想順便保養一下,正好安娜也在。”加布里埃在一邊插嘴。
一行人在店里落坐。
王小姐戴上手套,拿了一個gopro出來。
“保險起見。”
店主姓王,華夏人,跟隨父親來歐洲開琴行。等待期間,王小姐簡單為加布里埃檢查一下他隨身攜帶的小提琴。
進門之后。
顧為經就注意到,店主的眼神一直盯著加布里埃看。
后來。
他意識到對方不是在看加布里埃,而是在看加布里埃的琴,或者說,安娜的琴。
嚴格意義上,加布里埃是小提琴的使用者,但他的手中的小提琴卻是伊蓮娜家族名下的財產。
一把真正的斯特拉迪瓦里,由意大利制琴師手工制作于1692年,沒有任何公開交易記錄,價值不好說。
按照市場行情。
相似品相的小提琴根據歷史意義和音色,價格大約300萬歐元到1000萬歐元不等。
閑聊間,顧為經得知,很多頂級的小提琴實在是太貴了。樂手幾乎都用不起,提琴的所有權往往是某些基金會、收藏家、機構或者交響樂團的,平常則“借”給贊助樂手或者樂團的第一小提琴手進行使用。
加布里埃相當于剛剛走路的時候,一直在身后背著一架噴氣機。
想象一下去檢修一架噴氣機時的感受,哪怕僅僅只是簡單的檢查,也確實需要拿個攝像機在一旁記錄一下。
“保養的很好,琴碼可以稍微調整一下,面板弧度變形很小。油漆有細小的刮痕,但我我并不建議你去修補,都是有年頭的老傷了……”
王小姐只是取來工具。
為加布里埃的琴弓做了維護,更換了全新的弓毛。
然后把琴弓遞還給了加布里埃,加布里埃調整過琴弓松緊之后,拿起琴,下巴輕輕的抵在面板之上,拉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