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總有一個無法被人所預料的展開方式。
來到巴黎的第一個清晨,他們進入城區不到五分鐘,車輪還沒有停下,顧為經和安娜兩個人就又彼此吵了一架。
事情的起因是很小的事情。
巴黎游人如織,主城區的道路又很狹窄,就算是工作日的清晨,車位也很難找到。這里常見的都是些mini,雷諾、雨燕以及顧為經的那輛polo類似的袖珍兩廂小型車。
顧為經他們的這輛大型奔馳八缸suv,2.5噸重,在高速上跑起來又快又穩,銷售宣傳片的廣告語是提供豪華、舒適、快捷的公路旅行之選。卻沒有一句廣告語是在說,這是便捷、輕松、自如的停車之選。
顧為經開車本就容易緊張。
在巴黎的城區的開起車來,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在他發現,竟然凱旋門前的大轉盤上,就沒有任何一輛車在按照標線行駛,這里似乎有一套獨屬于巴黎人的交通規則。每個人都能在車和車的縫隙里鉆出一條出路來,唯獨他,就像一個提著籃子的家庭主婦站在滿地亂跑,在腳邊穿來穿去的雞鴨之間,茫然的四顧。
不過這都是小問題。
他們終究在一家香奈兒的櫥窗店前,找到了一個空的停車位,停車位收費,每小時11歐元。
不便宜。
但這依然是小問題。
真正讓顧為經和安娜原地吵起來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這個車位比一般的車位都要大,原因就是,它是一個殘疾人停車位。
安娜認為直接停進去就行了。
顧為經認為,停進去可以,但需要伊蓮娜小姐來開車。
安娜當然會開車,她考取過特殊的駕照,來巴黎的路上,顧為經和他的經紀人兩個人交替的駕駛著車輛,伊蓮娜小姐開起車來,要比拿了駕照才不到一年的顧為經熟練的多。
蘭斯的那段鄉間夜路。
顧為經看著月光從風擋玻璃前綻破云海的時候,就是由安娜在開的車。
如果現在依然是伊蓮娜小姐在開著車,大概沒有那么多事了。但既然是顧為經在開,他就堅持必需要兩個人先換個位置。
然后。
跑來到巴黎休假的一對藝術家和經紀人,就在路邊,原地開撕了。
伊蓮娜小姐覺得她的畫家簡直是整天沒事找事,教條的不行。
顧為經覺得安娜不講規矩,做什么事情,都任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狗狗奧古斯特左張右望,在后排吃著瓜,覺得這兩公母真麻煩,有這功夫,它都跳上去用爪子把車給停了。
“我不理解這有什么意義?那邊好幾個車位,根本就沒有人停。”
折騰了一頓,終于停好了車,顧為經從車頂行李箱里取下輪椅,推著安娜,安娜牽著狗子的時候。
他們兩個還在吵。
“那是殘疾人車位。”顧為經說。
“我是殘疾人。”伊蓮娜小姐說道,女人的手指指著地面上橙色的輪椅符號。
奧古斯特“汪”了一聲。
“殘疾人車位指的是開車的是殘疾人,而應該不是指的是車上有殘疾人。”顧為經說道。
“對這件事來說,是你開車,還是我開車,有什么區別么?這里有好幾個空車位。車上的我滿意,擁有停車位的香奈兒店也滿意。根本沒有人在乎,保安根本不管,連車上的奧古斯特都滿意。就是有人非要在那里裝作不高興,顯得自己高人一等。”伊蓮娜小姐銳評道:“你要是不相信,那好,非覺得我過份,那我們現在就轉過去詢問那家香奈兒店,看看它讓不讓我們停車。”
“咱們打個賭,如果店員說哪怕一個不字——”
“你就投訴他,讓他丟了工作?”顧為經接口道。
安娜很不開心的說道:“你又來了,我是這個意思么?你這話說的就很沒意思了。如果今天這里車位是滿的,我可以換個地方,但這里明顯沒人停。”
“汪。”奧古斯特從輪椅的一邊,跑到輪椅的另外一邊。
“什么叫明顯?”顧為經發揮杠精精神。
“明顯就是有眼睛的人都看的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