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語、謂語、賓語。
以及sceibe!(狗屎)、mist!(糞肥)、verdat!(該死的)、arsch!(屁股)……
那些德語里的“他媽的”,以及它的各種時態,各種陰性陽性的變幻,把天衣無逢的插入進了談話里,并在不同的位置表現出了這個詞語所無法承受的豐沛內涵。
堪稱是語言學里的不朽杰作。
“你他媽的在學校里讀了四年。然后他媽的畫了一幅畫出來。”
“你的畫先是他媽的丟了。”
“然后又是他媽的找到了。”
“在經過了這么一大圈他媽的折騰之后,你終于他媽的要拿到整個藝術項目的冠軍了。”
“而這個時候,你他媽的找到我過來,告訴我,你他媽的不玩了。”
“你他媽的要退出這個藝術項目。”
顧為經安靜的聽著柯岑斯先生用一大段他媽的、他媽的和他媽的所高度凝練概括著的他大學四年的學生生涯。
年輕人想了想。
他點點頭,贊同道。
“大體是這樣的,教授!”
年輕人道。
“何必這么激動呢?冷靜一點,柯岑斯先生。”他像是在安慰一位躁動的狂躁癥患者。
“你要我冷靜一點?”
塞繆爾·柯岑斯轉過身看向顧為經,他睜大眼睛,望著這個年輕人的臉,兩只眼睛瞪的像是銅鈴。
“你知道,這是在把我,把整個美術學院置于他媽的多么尷尬的處境里么?”
“你知道我他媽的會有多么的難做么?”
“你他媽的叫我冷靜一點。”他用難以置信的語氣道。
顧為經沉默不語,但他也用沉靜的目光直視著柯岑斯先生的雙眼,并沒有因為對方的憤怒就選擇移開視線。
兩個男人彼此對望著,像是兩只不安的,躁動的,不停的在用蹄子撓著地板的斗牛。
最終。
竟然還是表面看上去更憤怒的柯岑斯教授率先移開了視線。
“是因為維克托的事情吧。”
教授道。
今天的晚餐看上去分外的其樂融融,每個人都交談甚歡,每個柯岑斯教授所“寵愛”的學生,每個他曾經帶去漢堡歌劇院現場的學生全都來了。
除了維克托。
維克托不僅僅沒有來。
搬到學校專門分配給他的那間畫室以后,顧為經其實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維克托了。
直到前一段時間,他才聽到了這位自己曾經的舍友的消息。據顧為經所知,在這個快要畢業的年紀,維克托似乎已經走到了即將退學的邊緣。
——
“有創造力的藝術家必定都是孤獨的,世人必定無法幫助他。”
“也許……痛苦是生活的根本。”
——《畢加索傳》
——
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如果,那些關于幸福舞臺劇,每一次的帷幕拉起,都是在上演著一樁同樣的故事,那么那些關于不幸的舞臺劇,事實上,也無非就是把一些故事模板一遍又一遍的上演罷了。
在藝術行業。
故事模板無非就是那用手指就能夠數清的幾樁,或是因為貧窮造出的最無可奈何的悲劇,或是那些因為富裕所造成的充滿了驕奢淫逸的滑稽戲。
或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