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物浦郊外,和煦的微風吹過田地,帶起陣陣青綠色的蕪菁波浪。
自從18世紀英國開啟農業革命之后,蕪菁便作為一種高產作物被引入了不列顛。雖然在引進之初,蕪菁被給予了成為新一代制糖作物的厚望。但是當弗朗西斯布萊基發現甜菜比蕪菁含糖量高出8后,蕪菁便順理成章的失寵了。
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失寵對于蕪菁的大面積推廣種植反而起到了助力,人們很快就發現了它的新作用。
這種成長于秋季、成熟于晚冬的高產作物可以很好的填補輪種制下的空白期,雖然它無法成為最好的制糖作物,但卻不失為一種喂養牲畜的優質牧草。
如果只是簡單的敘述這個故事,這好像就是一件平平無奇的農業育種案例。
但如果把事情展開來講,人們就會驚奇的發現,在近兩個世紀中不斷推動農業育種工作、掀起新一輪農業革命并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不列顛農民,而是一幫對種地放羊熱愛到發狂的貴族。
這些人里既包括了在不列顛大力推廣比蕪菁輪作制的湯森德勛爵,又包括了畢生致力于改良畜種的科克爵士。
既有因為自家田地灌溉不足天天發愁,以致于天天鉆研陶管灌溉的波特蘭公爵。
又有人類早期給排水愛好者,天天琢磨著該如何把自家沼澤地變成良田的貝德福德公爵。
只不過不幸的是,雖然波特蘭公爵和貝德福德公爵在農業改革方面有所成就,但他們兩個家族最知名的人物卻都不是研究農業的。
波特蘭公爵家族知名度最高的人物叫做亨利卡文迪許,代表作品是卡文迪許扭秤實驗。除此之外,他還是第一個發現二氧化碳和氫氣的家伙,晚年的時候還和年輕的法拉第一起提出了介電常數的概念。
至于貝德福德公爵家族則稍微好一些,他們家族最知名的那一個現在還沒生出來呢,而且搞得主要是數學和哲學。
不過不管怎么說,不列顛貴族對于農業的熱愛從這一點上也可見一斑。
與歐洲大部分地區喜歡居住于城市的貴族不同,不列顛的爵爺們只要一抓住機會就往鄉下鉆。
15世紀的意大利學者波吉奧布拉喬利尼就吐槽過這種令他們不能理解的英式思維。
“在這個國家,貴族認為長期居住城市是一種恥辱。他們多住在鄉間,喜歡砍樹和種田,并積極投身各種鄉村事業,出售毛料及牲畜被視為一種高尚的行業。我曾遇到一個英國富豪,他變賣了自己的家產,在鄉下購置了一大塊地產,帶著全家離開市鎮跑到鄉村,而這只是為了把自己兒子培養成一個真正的貴族。最后的結果也如他所愿,在鄉下待了幾年后,就連他自己也被貴族階層接受了。”
而這種源遠流長的重農情節也從15世紀一直流傳至今,哪怕是19世紀,也依舊有人在效仿幾百年前那位英國富豪的行徑。
比如說,眼下在蕪菁田地不遠處的樹林里,就有一位利物浦當地知名富豪的兒子正拎著一把小斧頭哼哧哼哧的在砍柴。
12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然而威廉格萊斯頓卻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襯衫,渾然不顧呼嘯的北風,一個勁兒的低頭劈著柴火。
而且從他額頭上滿布的汗水和浸濕的白襯衫來判斷,小伙子應該已經劈了有一會兒了。
即便不列顛人將砍柴視為培養堅韌意志的一種方法,但是能劈的像是格萊斯頓這么忘我的富二代總歸還是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