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在黨內初選表決中被迪斯雷利擊敗導致的頹喪,平時就視砍柴為生命的格萊斯頓今天更是每一斧子都劈的格外的忘我、格外的帶勁。
不一會兒,柴火便在他身邊堆得像是一座小山那么高了。
如果亞瑟此時站在這里,他肯定會想起從前迪斯雷利先生對他說過的話“如果今年冬天格萊斯頓掉進泰晤士河里淹死了,那整個倫敦的供暖都得出問題。上帝發的大洪水在他的面前簡直不足為慮,諾亞七天的工作量,格萊斯頓一個下午就能搞定。”
雖然就連迪斯雷利這樣牙尖嘴利的政治對手都高度認可他的砍柴能力,但是人說到底還是個人,是人終究是會累的。
格萊斯頓放下斧子,一只手撐在樹干上望著面前這堆今天上午的勞動成果,一邊抬手抹了把汗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他扭頭望向身邊熊熊燃燒的篝火,搖擺的火焰仿佛也隨著他的呼吸而變形,那里面全是迪斯雷利那張輕浮自戀的笑臉,就連噼里啪啦作響的燃燒聲也變成了他陰陽怪氣的諷刺。
作為一名嚴守教會戒律、可以把圣經倒背如流的虔誠信徒,格萊斯頓從來不會將自己的感情外顯,他按照父親對他的要求,竭力想要成為一個擁有貴族品質與騎士精神的人。
但是說到底,這時候的他終究還是太年輕。
是年輕人,自然會有幾分年輕氣盛的朝氣,又或者說,火氣。
格萊斯頓一腳踹向篝火堆,燃燒著的碳灰火星飛揚在空中,模糊了他的眼睛。
“本杰明迪斯雷利政見狹隘、思想幼稚、行事輕浮、發言裝腔作勢,走到哪里都是小黃褲子、綠色背心、尖頭的皮鞋、蕾絲的領巾,一副自戀、得意的模樣。你這家伙我他媽到底比你差在哪里難道就因為你懂得去攀賽克斯夫人的裙子
喔,我的上帝啊您老人家能不能睜開眼看看,肯特郡選上去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這他媽還不如選頭驢,驢子同樣會打鳴,而且還比他聰明”
格萊斯頓的白襯衫崩開了一道口子,鍍金的銅紐扣也灑了一地,他結實的胸膛起伏不定,看得出來,這小伙子氣得不輕。
阿加雷斯側躺在樹枝上一邊啃著蘋果一邊看戲“祈求上帝就這點覺悟,那活該伱通不過黨內初選。你連迪斯雷利和驢子都瞧不起,居然還去求一個不如它們的東西。最起碼它們倆還能還能打個鳴,而上帝,你把嘴磨出泡了,它也不會放個屁啊”
或許是聽到了阿加雷斯的低語,又或者是格萊斯頓發覺自己失言了。
他捂著自己的額頭看著一地狼藉搖頭道“上帝啊威廉,瞧瞧,你都干了什么不要讓憤怒左右了你的情緒。”
格萊斯頓很快調整好了呼吸和情緒,他虔誠的雙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閉目禱告道“親愛的主啊我們需要你,一刻也不能沒有你,只有緊緊地依偎著你,心中才有滿足、有安息。我的主,我們感謝你因為在這黑暗的時代中,你是唯一的光明,求你的真光,驅逐我們內心的黑暗,使我們成為圣潔,成為你貴重的器皿,我們深知,這一切在人不能,在你豈有難成的事。奉主之名向您圣祈。阿門。”
阿加雷斯見狀,只是翻了個白眼,抬手將蘋果核沖著格萊斯頓的腦袋扔了過去“這小子,沒救了。你搞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和我簽個協議。以后選議員,輪到埃爾德都輪不到你。”
阿加雷斯的話音剛落,忽然,前方傳來一陣奔騰的馬蹄聲。
格萊斯頓回頭望去,鄉間小道的駿馬之上是幾個相熟的年輕面孔。
那同樣是幾位利物浦富豪家的貴公子,其中不乏同他從小就認識的故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