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查德威克雖然無法代表大法官廳,可他作為布魯厄姆勛爵的近人,自然也有其價值。
亞瑟開口道“埃德溫,對于你的幫助,我感激不盡。但是在目前這種時刻,我覺得還是應當以霍亂防治為重點。前陣子我從利物浦發回的文件,布魯厄姆勛爵這邊收到了嗎”
“那份報告”查德威克笑著點頭道“那份報告寫的非常詳實,關于霍亂病原的推斷和相關新療法的建議也有理有據。布魯厄姆勛爵看到之后,當天便組織了中央衛生委員會里各位醫學權威研究討論了。只是”
亞瑟對此早有預感,他問道“各位醫學權威不認可補鹽療法”
“被你猜中了。”查德威克尷尬道“不過雖然他們不認可,但是在布魯厄姆勛爵的勸說下,各位醫生最終還是勉為其難的同意將補鹽療法列在新一版的霍亂防止手冊當中。但是,在此之前,他們需要這種療法的開創者來到倫敦,當著他們的面回答幾個小問題。”
“什么問題”
查德威克翻開手中的會議備忘錄,逐條列舉道“第一,為什么注射的鹽水濃度是09第二,注射前為什么要用酒精涂抹注射部位皮膚第三,針頭和注射器使用前必須煮沸10分鐘道理何在第四”
亞瑟原以為靠著那篇哈德卡斯爾被扣下的論文就已經能夠幫忙解釋各位衛生委員的質疑了,可是他聽到這里才發現,衛生委員們雖然沒有質疑哈德卡斯爾的理論,但是他隨手添上去的21世紀常識性問題卻反倒被一一質疑。
如果衛生委員們硬要問亞瑟為什么,那他只能告訴委員們,第一條是初中生物課教的。至于第二第三條,則是因為他以前在醫院打針的時候看到醫生們就是這么干的。
雖然這些知識都是21世紀的常識,但是在這個連消毒概念都不甚清晰的年代,該怎么給醫生們講清楚這個理由確實是個大問題。
就亞瑟對醫院的觀察來看,如果不是霍亂來臨,而瘴氣論派和傳染論派又為了致病源吵得不可開交,大部分醫院甚至都做不到每天更換一張干凈的床單。
在平常時期,不管是高端上檔次的皇家醫院還是價格低廉的街邊診所,所有地方的手術室都像是棄醫從神的達爾文描述的那樣,到處都是血糊糊、臟兮兮一片。
再搭配上手術臺上擺著的鐵鋸之類的駭人器械,如果貿貿然走進這里,你絕對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進了醫院還是肉制品加工車間。
而且更糟糕的是,哈德斯卡爾由于存在醫學倫理問題,所以決計不能把他推到臺面上來。否則,利物浦委員會的幾位大佬一準會把他擅自解剖尸體的問題給捅出來。
如果鬧成那樣的話,到時候別說推廣補鹽療法了,鬧不好柳葉刀和倫敦內科醫學還得給他單開一期醫學倫理專題掛起來審判。
亞瑟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他在利物浦認識的那個約克小老鄉。這種時候,也就只能指望這位專業的小伙子替他拿出些能自圓其說的理由了。
如果連他都不行,那亞瑟就只能去倫敦大學的教學醫院去旁敲側擊馬斯登教授,看看能不能從他的嘴里套出點話了。
“委員們有顧慮很正常,這反而說明了他們對于公共衛生事業的負責態度。既然我向大法官廳主張補鹽療法的必要性,那么替他們解答疑惑自然也是我的分內職責。今天回去之后,我就給利物浦方面去信,他們很快就會派專家過來的。”
查德威克聞言也松了口氣“這樣最好。說實在的,亞瑟,如果補鹽療法真像你說的那么神奇,那么霍亂那高得嚇人的死亡率很快就能降下來了。這樣的話,教士們的嘴也就能乖乖閉上了。”
“教士”路易皺眉道“那幫家伙又在大發厥詞了嗎”
查德威克一想起這事兒,說話的語氣里都帶著些怒氣“可不是嘛。而且不止是教士,有些說話不帶腦子的家伙還跟著他們一起起哄。教士們說霍亂是上帝對道德淪喪社會的懲罰,而那些住在西區、吃飽了沒事干的家伙則更進一步,他們到處宣揚霍亂只會感染貧民,像是他們那樣高貴且潔身自好的紳士淑女是不會感染霍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