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如果用大仲馬的話形容這場瓢潑大雨,那就是好像上帝昨晚酒喝多了一樣。
不過向來喜歡說俏皮話的大仲馬現在可沒有心情開玩笑。
自從他拿到了紅與黑的手稿,他就明白了這本在法國出版僅僅一年時間后便被查禁的理由。
不是因為這本書寫的太假,而是因為這本書寫的實在是太真了。
雖然大仲馬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便已經被拿破侖邊緣化,但是他好歹也在年幼的時候瞥見過法國上流社會的腐朽奢華。
而在他成長的時代,他又見證了法國底層和中層階級出現的各種魑魅魍魎。
而在他讀完了紅與黑之后,他也確信這本書的作者司湯達先生一定是同自己有著相似的人生經歷,否則不可能將法國近十幾年來的社會丑態描繪的如此惟妙惟肖。
而在雨果寄給他的信箋中,也基本證實了這一點。
司湯達先生比他和雨果都年長不少,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在青年時期親身經歷了大革命,并且還熱情的參與了進去。
不過,與海涅經常吐槽的德意志姑娘不同的是,司湯達先生是一位真正的龍騎兵。而且不止是龍騎兵,并且是法蘭西帝國第六龍騎兵團里一名光榮的少尉。
由于較高的管理水平,在拿破侖遠征沙俄時,司湯達更是被委以重任,出任第六龍騎團軍需官。
但他的輝煌人生也就到此為止了,拿破侖在滑鐵盧戰敗后,波旁王朝全面復辟,絕望的司湯達只能留下一聲除了遭受屈辱以外,我們再也不能得到什么后,從巴黎遷居到了羅馬附近。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開始拿起了他的筆,打算通過另一種方式來緩解因為革命失敗而日漸消沉的心情。
但不幸的是,這樣安寧的生活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雖然拿破侖倒臺了,但是他的軍隊除了給歐洲大地帶去滿地戰火以外,也讓歐洲人民看到了一種嶄新的思想。
既然已經感受過了自由之風的沐浴,自然也就無法忍受騎在他們頭上的專制主義暴君。
而這,也是歐洲各國為何會海量迸發如海涅這樣德意志憤青,波蘭為何會爆發華沙起義的直接原因。
而在意大利地區,他們發出的呼聲便是令路易波拿巴先生陰差陽錯來到倫敦的燒炭黨起義。
只不過,在支持燒炭黨起義這件事上,司湯達絕對是比路易更資深的老前輩。他早在1821年便因為支持燒炭黨被兩西西里王國當局驅逐出境。
失去了在意大利的容身之地,卻又因為曾經的拿破侖支持者身份而飽受目前的法國七月王朝懷疑,甚至還有可能長期受到了大巴黎警察廳的長期監視,因此司湯達自然無法在巴黎謀得一份體面穩定的工作。
時間一長,他會淪落到目前經濟拮據、疾病纏身的窘迫境地幾乎是必然的。
在正常時期尚且活的艱難,而當霍亂席卷巴黎的時候,雨果和巴黎第二文社的其他成員為了司湯達的事直接寫信給大仲馬也就不難理解了。
雨果他們的心情,大仲馬可以理解。
紅與黑也確實是一份值得出版的佳作。
但是,作為一名經常關心政治的法國胖子,大仲馬也明白這本書的敏感性。
如果想要讓這本書出版,就必須要解決兩個問題,也是紅與黑在巴黎被查禁的兩個主要原因。
第一,是書中透露出的對拿破侖的極端崇拜傾向。
雖然法國的七月王朝在明面上為了調和各個政治派別的矛盾,口頭上慷慨大方的對拿破侖為法蘭西作出的貢獻予以承認,但實際上路易菲利普的政府一直都在小心提防波拿巴派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