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她看起來很面生,先前沒在巴黎的舞會上見過,有可能是個外國來的女演員,發了瘋似的想要在巴黎闖出點名頭。這年頭,這種下三濫的女人簡直太多了。”
“那她應該去參加劇作家或者文學社的沙龍,如果能傍上維尼、雨果、繆賽又或者是仲馬,就能讓他們替她寫一個女主角的本子,再之后就能一炮而紅了。”
“說不定已經成了,你瞧剛剛叫她出去的那個年輕人,長得就很有文藝范兒,說不定就是某個正要一飛沖天的年輕劇作家呢。”
“或許咱們也應該和他認識一下?如果現在不下手,等到他真的走紅了,就會和雨果、巴爾扎克他們一樣,身邊圍繞的就永遠是那些貴族夫人了。”
艾米莉聽到這些夫人們不止沒有透露半點消息,反倒是盯上了她早就看中的‘裙子’,雪白的雙頰突然間都變成了青綠色。
她拿出了在商店同店主砍價般的氣勢,也不揭露亞瑟的真實身份,而是用一如既往的語氣順著夫人們的猜想貶低道。
“每年巴黎等著冒頭的新作家有多少人?七八百?或許更糟,我猜有上千人。這里面確實存在一部分有才氣的,但大部分都是不學無術之徒。讀過兩三本書便發了夢,覺得自己也能當上大作家,結果連臺詞都寫不通順。要是讓別人知道自己與這種人有過交往,那簡直能被當成笑話說上好幾年。”
艾米莉本以為這樣就能打散她們的熱情,豈料這群人當中本就有看她不順眼的,其中一位搖著粉色象牙扇的夫人夾槍帶棒的嘲諷道。
“艾米莉,你為什么要對一位懷揣文學夢想的年輕人這么刻薄呢?即便他不能像雨果和仲馬那樣寫出讓巴黎人夢寐以求的劇本,但是至少他盡最大努力追求過,我欣賞這樣的年輕人。”
其他的夫人們聽到這話,也唯恐自己被打上刻薄的標簽,她們附和道:“沒錯,對年輕人理應寬容一些,更遑論他能夠受邀參加這場宴會,本就說明他在這條道路上已經開始有所成就了。”
艾米莉平時最受不了被人壓一頭,她才是這場宴會最引人矚目的明星,這姑娘被激起了火氣,言語中的火藥味也濃烈了不少。
她就像是一樽12磅的榴彈炮似的,下定決心要把對手炸上天。
艾米莉用扇子掩在嘴邊假笑道:“喔,是嗎?看來大部分人和外國女演員的品味差不多,只需要一身裁剪得體的燕尾服,再說上三兩句孟德斯鳩或是伏爾泰的名言,就足以把一般人迷得神魂顛倒了。”
說到這里,艾米莉又假裝嘆息道:“怪不得巴爾扎克先生直到近些年才出名,要怪就得怪他長得不出眾,言辭上也有些笨拙,所以他的才華唯有那些真正懂得藝術的人才能瞧出來。而大部分人只會等到他出人頭地的時候,才開始抱怨他的身邊環繞著的全是貴族夫人。”
艾米莉的話一出口,只感覺胸中的郁氣都消散了不少,臉頰的皮膚也重新變得白皙紅潤了。
但是其余的夫人們則顯然不會像她這么好心情,她們要么黑著臉離開,要么在心里罵上一句‘沒教養的黃毛丫頭’。
總而言之,為了展現自己的寬容、溫柔與大度,她們并沒有選擇在宴會場合與艾米莉討教口舌便宜。
艾米莉見她們沒有還擊,心里卻沒有半點喜悅。相反的,如果夫人們趁機諷刺她、咒罵她,她心里或許反而還能更舒暢些。因為她忽然發現,她好像將自己也給罵了進去。
更糟糕的是,那位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姑娘到底與亞瑟是什么關系?
這個問題就像是定時炸彈似的,搞得她百爪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