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犧牲他人的性命去拯救另外一群人是極不道德的事情。
另一方面,一位活著的法庭推事總是比一位死了的法庭推事更有價值。
“如果我說,我這次來并不是想要您幫忙偽造身份證件,而是在馬上將要下達的驅逐令上加上幾個不顯眼的名字呢?”
“驅逐令?”
“沒錯。”
亞瑟從上衣兜里取出一紙薄薄的文件按在桌面上推了過去:“根據我們獲知的情報,由于您剛剛提到的政治難民帶來的財政壓力,以及來自奧地利等國家的抗議,法國政府正打算驅逐一些來自意大利地區的政治難民和地下組織。這份驅逐名單當中,應當會包括‘燒炭黨’‘青年意大利’等組織的成員。雖然目前還不確定名單的具體內容,但是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份名單應當會包括數百人。我想,在這么長的一份驅逐名單中混進幾個臨時起意的新成員應該也挺正常的吧?”
杜布里斯一聽到這話,眼睛都亮起來了。
他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好主意?
但轉瞬,杜布里斯心中又掀起一陣狐疑:“青年意大利?我記得這個組織,他們與意大利的燒炭黨不是一伙兒的嗎?而且兩個組織還都收到了七月王朝政府的援助金。這些人是一群共和派,而且還是共和派中的極端分子,兩方從理念上來說,簡直就是水火不容的。而根據以往驅逐的慣例,所有被驅逐者會在同一個地點被送上馬車然后押送出境。如果他們當場指認我們混進去的成員是陌生人,豈不是就當場露餡兒了?”
“關于這一點,我覺得您大可不必擔心。”
亞瑟安撫道:“比起燒炭黨,青年意大利要稍微強上一些。和燒炭黨及其他團體不同,青年意大利黨沒有儀式、人會典禮和誓詞,也沒有披風、匕首和血杯。我與他們的領袖馬志尼先生還恰好有些交情,據我所知,馬志尼將青年意大利黨稱作使徒組織,而他們的學說與燒炭黨也是截然不同的。
在他們的宣傳刊物中,受苦受難的意大利是如基督一般的受難者,而青年意大利的使命就是恢復羅馬帝國的榮光,使意大利重獲新生。而野蠻的奧地利人則是羅馬帝國的迫害者,而他們中那里的野蠻統治也確實為這神圣的事業制造了無數的殉道者。您看看,青年意大利的成員與保王黨一樣,都是虔誠的上帝信徒。
只不過由于你們二者的使命不同,所以才會被冠以不同的稱呼,不過以我身為天主教信徒的視角來看,法國的保王黨與青年意大利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兄弟。至少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你們得團結一致應對當下的危機,這不僅是當下最好的選項,更是上帝此時最希望見到的事情了。”
杜布里斯總覺得亞瑟給出的理由有些牽強,他出口反駁道:“可是……”
亞瑟微微搖頭道:“剛剛的這段話,是說給我的法蘭西農民兄弟聽的。接下來這段話,是說給您聽的。”
“我?”杜布里斯被亞瑟弄得滿頭霧水,不過他轉而想起這是一位‘為自己服務’的外交官,于是又打算聽聽他還有什么高論。
亞瑟這一次沒有看杜布里斯,而是扭頭看向了路易。
他看見路易還是不理解,于是便從兜里摸出了小筆記本與鋼筆推到了他的面前。
路易這才如夢初醒:亞瑟是在走大倫敦警察廳的那套教學程序,新警員在接受教學時,應當認真做好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