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熟練的打著火柴,先是替自己點燃雪茄嘬了一口,隨后又將這支燃著的雪茄遞給亞瑟和杜布里斯,讓他們倆借火。
亞瑟噴出一口悠長的煙氣:“杜布里斯先生,你為什么會覺得不列顛的外交官一定就是為不列顛做事的呢?”
杜布里斯被雪茄嗆得連連咳嗽,他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咳咳咳……難道……你是其他國家留在英國的間諜?”
“間諜?”亞瑟瞇眼抽著煙:“暫時不是,不過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是。”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杜布里斯不太能理解亞瑟的話:“既不為祖國服務,也不為敵國服務?難道您就是單純的在英國外交部混日子?”
亞瑟搖頭道:“您是個正直的法官,所以多半理解不了我這種人的想法。不過我這個人并不復雜,甚至可以說簡單到讓人一眼就能看透了。我可以是不列顛政府最忠心的外交官,也可以是法蘭西政府派到英國外交部的間諜,說到底,我既不替祖國服務,也不替敵國服務,我替我自己服務。”
杜布里斯有些反感亞瑟的發言:“您這話聽起來有點像個混蛋。”
亞瑟并不否認,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回應道:“我同意您的觀點,不過我得補充一點,我這個人處事向來公平。我曾經為不列顛政府壯烈犧牲過一次,所以我并不欠他們什么東西,相反的,他們還欠我一條命呢。而且,我說的是我不欠政府什么東西,而不是不欠不列顛什么東西。我畢竟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就算是再無情的人,也會有些鄉土感情。”
杜布里斯雖然不知道所謂的‘欠我一條命’究竟說的是什么事情,但是他倒是勉強能夠理解亞瑟的隱喻。因為他同樣認為法蘭西政府欠他一份公允的道歉,所以他才會想要報復這個國家的掌權者。
杜布里斯好奇道:“所以您這么做是在復仇?與法蘭西的保王黨聯系,可以幫您向不列顛復仇嗎?”
“不不不。”亞瑟又搖了搖手指:“我并不是個復仇主義者,我愛好和平,更不支持恐怖襲擊。我之所以摻和進這樁事情,完全是因為我想要做出點成績。”
“嗯……”杜布里斯端著咖啡杯尋思了一下:“炸死法國國王,這對于一個英國人來說,確實是一樁了不起的功績。不過我覺得你們動手晚了一點,如果你們在當初路易·菲利普流亡英國期間就干掉他,可比現在容易多了。”
亞瑟故意不去談刺殺的問題,而是含糊其辭的模糊了外交部的態度,并將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千金難買早知道,不過杜布里斯先生,您應該也知道,不論是您,還是那些保王黨人,伱們現在的處境都非常危險。刺殺國王是一項極其嚴重的罪行,上斷頭臺的過程更是不可逆的。為了不暴露您和保王黨之間的聯系,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他們全都從法蘭西轉移出去。”
杜布里斯自嘲道:“話雖然是這么說沒錯,但是想要通過邊境轉移出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由于政府近些年頻繁的接納各國政治難民,我們現在每年花在安置外國流亡者身上的經費已經超過了三百萬法郎。為了緩解這個問題,現在邊境檢查的規格已經嚴苛到不能再嚴苛了。不論是想進入法蘭西國境,還是想要離開法蘭西國境,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路易聽到這兒,忍不住插嘴道:“再不容易難道還能比去兩西西里王國更困難嗎?我之前想要入境兩西西里王國的時候,中途遭遇了十四次全身搜查,而且當我歷經千難萬險終于抵達那不勒斯海關的時候,他們居然還要求我把隨身的書籍全都交出去。”
杜布里斯愕然道:“連書籍都不能帶進兩西西里?”
“何止是書籍。”路易開口道:“凡是在兩西西里王國境外出版的印刷品都會在海關被扣留。當那不勒斯的海關官員發現我隨身攜帶了書籍時,他們立馬就憤怒的拍著桌子沖我噴吐沫星子,看他們的態度,就好像我犯了多大的罪名,明天就應該上絞刑架似的。”
杜布里斯衡量了一下兩邊的標準,這才猶猶豫豫的搖頭道:“雖然目前法蘭西的局勢也不樂觀,但是我們暫時還沒做到意大利人那種程度。不過,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們,即便我替你們簽發假的身份證件,在穿越邊境時,他們還是有很大可能會被攔截。”
亞瑟早料到杜布里斯會給他這樣的答復,而且他也沒有想要讓這位老實巴交的法官冒著極有可能掉腦袋的風險去拯救其他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