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亞瑟搞砸了哥廷根大學,那么引發的連鎖反應絕對比皮爾爵士激怒了牛津大學還要嚴重。畢竟在不列顛,還有劍橋大學去分散牛津大學的影響力,而在漢諾威,哥廷根大學便是教育界的唯一。
或者,哪怕退一萬步說,亞瑟如果沒有做好維穩工作,那么國王陛下和白廳街的諸位閣下肯定要追究他的責任。
而如果他把維穩工作做得好過頭了,那要不了多久,在海涅的筆下亞瑟·黑斯廷斯就要生出和梅特涅一樣的德意志痔瘡并罹患小便失禁了。
一想到這里,饒是走了一輩子鋼絲、和了半輩子稀泥的端水大師亞瑟·黑斯廷斯爵士,也忍不住感嘆道:“從蘇格蘭場到哥廷根大學,托利黨與輝格黨,保守派與自由派,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陪同亞瑟游覽校園的是哲學院的院長約翰·赫爾巴特教授,這位教授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這個看起來比一般學生大不了多少的年輕學監此時正在魂游天外,他還在本著一位哲學家的嚴謹和身為教授好為人師的天性向亞瑟介紹著哥廷根大學的歷史。
“在哥廷根大學剛剛建立的18世紀,那時候大學與大學之間的差異不是按其在學術上的聲譽來區分的,而是看它們學生整體生活的氣氛情調如何。
例如耶拿和維滕貝格的大學以學生喝掉多少啤酒和打破多少腦袋而著名,馬爾堡大學則看學生發生過多少次決斗,萊比錫大學因為學生們的生活放蕩程度而廣受歡迎。
至于蒂賓根,在18世紀時,那里與其說是教學場所,不如說是羅馬的斗獸場。南部的農民和猶太區的居民受到學生的惡作劇的糾纏,不堪其擾。
而且學生們采取的惡作劇方式也非常惡劣,比如擾亂民間節日活動,闖入正在舉行婚禮的場所,襲擊猶太人的店鋪以及諸如此類的暴行等等。
那個時候,大學生大多來自說法語的上流社會,貴族壟斷了大學,但是他們卻沒有珍惜這樣一個傳授知識的場所,反而專注于紙醉金迷、阿諛和講究的禮儀。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得感謝拿破侖的鐵騎掃蕩了歐洲,使得德意志在世紀初就遭遇到戰敗的陰影。雖然他帶來了戰火,但是也打醒了德意志邦國,面對這樣一種破敗的狀況,所有人都意識到,國家要改革,教育也要改革。”
赫爾巴特教授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在學校時也甚少表露出自身的政治觀點,比起充當政治領袖,他更希望被看做一個純粹的學者。這不僅僅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是他奉行的教育信條。
如果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評價德意志人的政治生活能做出什么樣的改善,能改善多少,這不是我的事情。我只能說大學精神不能模仿政治生活,因為大學的本質在科學當中。
作為一名學者,在這個時代擁有自由主義傾向很正常,受業于費希特,并且還是席勒好友的赫爾巴特當然也不例外。
但如果不是他今天親眼看見新學監和學生們一起卷入了暴動,他幾乎不可能如此直白的表露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