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亞瑟開口詢問,話不多的老板便開口道:“我看您是個生臉,多半是第一次來哥廷根吧?這腌黃瓜算我送的。至于蘋果酒,這是我們這兒的特產,你如果不嘗嘗,這一趟就算白來了。”
亞瑟聽到這話,便知道自己先前的感覺確實沒錯。這里的確與約克的鄉下酒館差不多,雖然有些土氣,雖然看起來有些落后,但是人情味兒卻很濃。
在這類鄉鎮酒館里,酒不僅是飲品,吃飯也不僅僅是吃飯,它更像是一種鄰里之間的社交工具。
人們通過酒杯來慶祝、表達友誼,甚至解決爭端。
在這種地方,村里的消息總是傳播得最快,無論是鄰居的婚事還是城里的新政策,總會在酒館里被討論得熱火朝天。
宗教信仰也是這種酒館不可或缺的一環,墻角的十字架和圣人像,雖然平時也沒什么關心它們。但每逢宗教節日,往往都會是酒館里最熱鬧的時刻。
亞瑟笑著舉起那杯蘋果酒沖著老板喊道:“干杯,先生,敬圣母瑪利亞,也敬哥廷根。”
坐在亞瑟旁邊的幾位喝得滿臉通紅的酒客也大笑著跟著舉杯:“說得對!敬圣母瑪利亞,也敬哥廷根,祝愿我們今年都能有個好收成!”
老板見狀,靦腆的笑了笑,他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了客人們的祝酒。
俾斯麥看見亞瑟居然這么快就和酒館里的客人們打成一片,也不由得高看了這位英國爵士一眼。
他開口道:“我聽說你是倫敦來的,沒想到在鄉下地方也混的這么如魚得水。”
“很奇怪嗎?”亞瑟灌了一口啤酒,心滿意足的長出一口氣:“我得糾正你一點,我不是什么倫敦來的,我是個地道的鄉巴佬,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我是個美國人。我是個正經的英格蘭約克紳士,而不是什么美利堅新約克土老帽。”
“我當然知道。”俾斯麥酸溜溜的回了一句:“如果你不是個英格蘭人,你又怎么會在這個年紀當上哥廷根大學的學監呢?像達爾曼那樣的德意志小市民教授,他就算混一輩子,也別想當上哥廷根大學的校長。”
“嗯?”
雖然亞瑟已經和俾斯麥深入交流好幾天了,但他還是頭一次從這家伙嘴里聽到真心話。
亞瑟問道:“奧托,我可不同意你的觀點。雖然這個觀點我暫時還沒對外人透露過,但是身為哥廷根大學的國家特別代表,我目前其實就正在考慮推薦弗雷德里希·達爾曼教授出任新一任的哥廷根大學校長。如果他在這個位置上表現出色,就算將來被選入漢諾威王國的內閣,擔任內閣大臣,我也是不會感到奇怪的。”
俾斯麥聞言,更是覺得渾身上下哪里都刺撓:“是嗎?那達爾曼的運氣不錯,不過我還是不覺得他將來能做出什么大成就。德意志的事情,這里的政治,你一個外國人根本不懂。”
“此話怎講?”
亞瑟望著眼前這個剛剛十八歲的小伙子,只覺得他在這個年紀對政治評頭論足的樣子實在有些好笑。
雖然他是俾斯麥,但他仍然只是十八歲的俾斯麥。迄今為止,他遭遇過的最大危機可能就是欠債和關入禁閉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