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人可以很恰當地分為兩個階層:名字里有“馮”的和沒有“馮”的。那些名字前面有這個詞的人很幸運,這代表他們是貴族,所以屬于高高在上的社會階層。沒有這個名字的其他人可以盡可能拼湊組合所有的字母起名,但他們還是平民百姓。
――約翰?洛斯魯普?莫特利
哥廷根大學的林蔭道上,施耐德美滋滋的翻閱著那份奧地利首相的學生檔案。
做情報工作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惡習,他們對窺探他人的隱私很感興趣,就算是一般人的隱私他們都想要刨根問底,更別提一位歐洲政壇的風云人物了。
亞瑟坐在長椅上一邊抽著煙,一邊建議道:“說實在的,我不明白帕麥斯頓子爵為什么要對梅特涅那么上心,但是依我看來,他對奧地利政治的影響遠比不上塔列朗先生對法蘭西政治的影響。”
“嗯?”施耐德抬頭看了亞瑟一眼:“此話怎講?我承認梅特涅與塔列朗屬于同一級別的杰出人物,但是他們倆現在一個是奧地利帝國的首相,而另一個只不過是法蘭西的駐英大使罷了。”
“如果只是看職務的話,的確是這樣的。”
亞瑟轉而開口道。
“不過根據我了解到的情報,雖然塔列朗只是駐英大使,但是當下法蘭西的主要外交政策卻是由他一手制定的。并且在他的一生當中,他都是引領方向的那個家伙,從不曾被誰完全掌控過。
但是梅特涅不一樣,雖然名義上他是奧地利的首相,但那是因為他的路線和皇帝一樣。如果他在某些方面與皇帝出現了不同意見,那他這個首相便完全成了擺設。
瞧瞧他在奧地利搞得那些改革,往好聽了說,至少在名義上,政府進行了必要的重組,國務委員會和國務會議也得以召開,全新的會議形式為沉悶的氣氛注入了新鮮的血液。
但是實際上呢?奧地利并沒有改變什么。國務會議成立了,但是不能按程序召開。這是由于新的會議形式并不受皇帝和官僚的喜愛。許多改革舉措最終成為了政治斗爭的附屬品。任命的官員的能力并不高,但是各種腐敗的官僚作風盛行。
這一點從咱們打過交道的馮?克羅梅爾先生身上就能看出來。咱們倆敢拿那筆錢,是因為對于外交部而言,咱們要的只是意大利亂上一陣子的結果,其中具體過程如何,外交部并不關心。也就是說,咱們倆雖然是拿了錢,但是依然替外交部把事情辦成了,咱們依舊是稱職的國家公仆。
但是,對馮?克羅梅爾先生而言,意大利北部屬于奧地利帝國的核心利益,但是他卻依然敢養寇自重,放任馬志尼等人掀起起義,然后再借此突出自己的高明。奧古斯特,雖然大伙兒都是在國家這棵大樹上覓食的蠶蟲,但是咱們倆最起碼還是吐絲的,但馮?克羅梅爾先生卻是只進不出。
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了奧地利的國家機器在舊軌道上奄奄一息,然而卻沒有人指導,沒有任何一個權力機構來制止,每個人都在各行其是,大伙兒全是在依靠慣性定律來前行。很少有人把他們的頂頭上司梅特涅放在眼里,因為他們都知道,梅特涅其實與他們并無區別,大伙兒的權力都是來源于皇帝。”
施耐德聽到這兒,不由笑了一聲:“亞瑟,你說得對。其實不止是你發現了這一點,外交部當中的不少人同樣是這么認為的。梅特涅雖然在歐洲聲譽很高,皇帝也不能隨意將他免職,但是我們也發現他對奧地利皇帝的影響始終有限,而且皇帝實際上也并非能夠完全信任他。你知道為什么我之前要找上馮?克羅梅爾做交易,而不是找其他人嗎?”
“為什么?”
施耐德收起手中的檔案站起身道:“因為克羅梅爾是奧地利內務大臣克羅夫拉特的親信。奧地利國內有兩個權勢滔天的人物,一個是負責內政的克羅夫拉特,另一個則是負責外交的梅特涅。而且他們兩個彼此非常的不對付,在政治事務方面,二者的理念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
梅特涅是個典型的保守君主主義者,但是他保皇黨人的身份又不是那么純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年輕的時候在哥廷根讀過書,梅特涅雖然是個德意志人,但是他在行政事務和經濟上并不喜歡中央集權式的管理,而是認可不列顛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