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覺得高斯教授的觀點延續性很強,倘若不是大革命,法國又怎么可能誕生出拿破侖這樣篡權奪位的怪胎呢。大革命的理想,拿破侖的口號,聽起來都是十分古怪的。嘴上說著用自由和民主聯合整個歐洲,實際上動用的卻是國民自衛隊和老近衛軍,如果有人反對他們的觀點,誰就要變成反對進步的反動派。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滑稽的騙局了。
因為根據我從書上看到的歷史記錄,可以很簡單的得到一個明確的觀點:如果誰認為歐洲是一個具有共同行動能力的統一體,那么他就大錯特錯了。歐羅巴只是一個地理概念,除此之外它就是一種口頭習慣用語。而喜歡使用這一習慣用語的家伙,主要是那些打著歐洲旗號慫恿他人火中取栗的人。歐洲共同體就像是一個幽靈、一個完全不真實的想象。”
說到這里,俾斯麥還不忘給自己找補:“當然,我從書上看到的東西也不一定就正確。因為歷史學家們往往也會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看問題,每個人看待問題都有其主觀性,而那些真正重要的東西往往又不會被寫進檔案里。”
不過,雖然俾斯麥已經往回找補了,但是轉過頭想了想,他感覺這段話對于自由主義者來說可能還是太難聽了。
他提心吊膽的環顧了一圈,豈料在場的人當中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聲反駁他的觀點,甚至于那位他認為最自由主義的老學長海涅也并沒有開口罵人。
相反的,這位德意志大詩人托著酒杯與俾斯麥輕輕相碰:“奧托,抱歉,我從前把你想成了一般的大學生。但你今天這段話真是叫我刮目相看,雖然其中的道理未必全對,但這番話已經足夠把你同哥廷根大學當中的大部分蠢貨區分開了。”
加里波第等青年意大利的成員沒有說話,他們只是苦笑連連。
或許他們從前還曾經相信過所謂的歐洲大團結,相信自由旗幟下的各國人民大聯合,但是在遠征薩伏伊的慘敗發生后,他們已經很難再相信什么國際主義了。
法國政府不僅沒有像他們允諾的那樣,在遠征發生后出兵支持青年意大利,反倒積極配合奧地利和撒丁王國逮捕青年意大利和支持意大利革命的法國共和派。
至于曾經高喊一個歐洲一個皇帝的波拿巴派,他們則對意大利發生的一切冷眼旁觀,甚至連一句聲援的話都不愿多說。
而英國人呢?
或許在意大利革命問題上,英國給予的幫助要大于法國,但依然是極為有限的。
英國人雖然給了青年意大利一定的財務幫助,但如果細究起來,加里波第更傾向于認為那一萬法郎是他的朋友亞瑟私人贊助的。
而英國政府對遠征薩伏伊有何反應呢?
英國外交大臣帕麥斯頓子爵在行動發生后,第一時間嘲諷了他的老情敵兼老對手奧地利首相梅特涅,奚落奧地利如果不在奧地利控制的意大利北部邦國通過自由主義憲法,那么勢必將在未來面臨更多的類似問題。
而梅特涅對帕麥斯頓子爵的回擊,便是在德意志邦聯通過了《卡爾斯巴德決議》修正案,以此來證明事情還在奧地利的掌控之中。
但是除此之外呢?
英國人做了什么嗎?
英國政府提供了除幫助外的一切支持。
他們允許了馬志尼等青年意大利核心成員流亡倫敦,給了他們名義上的自由。但實際上,馬志尼等人的活動完全處于蘇格蘭場便衣警察的監控之下,以確保他們不會在倫敦鬧出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