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都能巧合到偶然碰上一位潛伏在國外的俄國秘密警察,那赫爾岑覺得自己可得去找吉普賽女巫好好地算算命了。
這個靠在墻邊默默抽煙的男人從不拿正眼瞧他,一副倨傲的模樣,似乎壓根懶得理會他這個莫斯科大學的進步學生。
這樣的行徑也愈發堅定了赫爾岑的想法:這家伙是在拿他開玩笑,是故意在戲弄他。
因為他不久前才冒犯了這位英國紳士,把他的畢業院校倫敦大學與喀山大學以及哈爾科夫大學相提并論。所以他的自尊心受了傷,這才想出如此惡毒的法子來捉弄他。
赫爾岑和英國人打交道不多,但是他的父親曾經以外交官的身份在巴黎居住過幾年。在巴黎,他的父親見到了不少英國上流社會的紳士們。
根據父親的描述,英國人好像確實就是這樣的。
雖然他們與法國人一樣有修養,但是英國人的情感要比法國人脆弱的多。他們嘴上說著不在意,但是心里卻有可能早已將把你恨透了。
而且,不論他們的思想是不是真的道德高尚,英國紳士都會裝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他們始終維持著與旁人的距離感,仿佛生怕與他人糾葛太深會給他惹麻煩一樣。
當然,英國人也不是沒有他們的優點。
雖然有些英國人的禮貌是裝出來的,可架不住他們能裝一輩子,這一點尤為令人敬佩。
不過,即便英國人很禮貌,但赫爾岑的父親依然堅持認為:至少在做朋友這點上,法國紳士遠遠比英國紳士要好。
話雖然這么說,但赫爾岑今天是來看戲的,他也不希望平白無故多個仇人。
尤其是,這次有可能還是他先做錯了。
他有意緩和與亞瑟的關系,于是便想當然的拿出了大學生之間最好的社交法寶:“要不要去喝杯酒,我和我的同伴們帶了利維沙爾特起泡酒。”
但是這話剛一出口,赫爾岑就后悔了。
雖然利維沙爾特起泡酒確實是他的最愛,他喜歡帶有柑橘、青蘋果、梨、桃、杏等水果風味的起泡酒。但是在那些年長者和專業葡萄酒愛好者看來,這是一種十分幼稚的口味。喜歡喝起泡酒通常意味著兩點。
第一,這代表飲用者是個閱歷淺薄的毛頭小子。
第二,如果不是毛頭小子的話,那他只能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當然,偶爾也有特殊情況。
每逢這種時候,就要發揮黑格爾的邏輯辯證法,把第一點和第二點有機結合一下就行了。
果不其然,赫爾岑的話剛剛出口,始終不拿正眼瞧他的亞瑟卻鄭重其事的打量了起了他因為羞愧而微微垂下的黑頭發。
但令赫爾岑始料未及的是,亞瑟不僅沒有第一時間嘲諷他,反而還試探性的詢問道:“我還沒喝過利維沙爾特的起泡酒,它的甜度如何?”
赫爾岑紅著臉應了聲:“我也不總是喝甜的,偶爾會來點干型的調劑一下。”
“用不著。”亞瑟笑呵呵的拍了拍這位剛認識的年輕人的肩膀:“就來點你平時經常喝的那種就好。”
騎在沙發上的紅魔鬼聽到這話,禁不住嫌棄的抬起手掌在鼻子前面扇風,就好像他聞見了什么臭不可聞的東西似得:“這叫做什么?這就叫做:巴爾迷路,誤入公共糞場——欸!他媽的,找對地方了!”
語罷,阿加雷斯還不忘教訓亞瑟道:“亞瑟,你自從叫人打了一槍后,勞動改造的效果一直很好。現在我唯一對你不滿意的地方,便是你在葡萄酒認知方面的低級趣味一直戒不掉。”
亞瑟鼓動著赫爾岑頭前帶路,臨走出吸煙室的時候,這才找機會反唇相譏道:“但是我在吸煙方面的品味,一直要比某個特意購置腸道煙霧治療儀的家伙更好。哈瓦那的雪茄已經足夠濃郁了,阿加雷斯,伱用不著再特意往里面加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