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知道,這已經不再是外交辭令可以掩飾的場合。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稍稍調整自己的站姿,向前一步,目光直視沙皇,但保持了恰到好處的禮貌距離。
“陛下,我剛剛所提的每一個問題,都根植于現實的觀察和對歐洲局勢的深切關心。它們并非為了冒犯,而是希望更清晰地了解貴國在區域事務中的真實意圖。我個人或許只是文化參贊,但我們整個使團的任務,是為了讓貴國與大不列顛之間的關系更加透明且穩固。”
尼古拉一世的目光微微瞇起,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習慣性的用手指緩緩敲擊扶手,接著站了起來。
他的高大身影投下一片陰影,仿佛整個接見廳的空氣都因他的動作而凍結。
“透明和穩固?”他重復了一遍:“年輕人,我欣賞你的坦率。但在俄國,這兩個詞通常意味著不同的東西。我可以告訴你,俄國在摩爾達維亞與瓦拉幾亞的駐軍,是為了保證那片土地的秩序。至于是否會過圣誕節……”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至少語氣已經軟化了不少:“那取決于那片土地是否還需要俄國的秩序。”
尼古拉一世隨即轉向達拉莫伯爵:“至于這封國書中所提到的其他問題,我會仔細閱讀并做出決定。但請轉告貴國外交大臣,俄國并不歡迎任何形式的干涉,尤其是試圖插手黑海事務的舉動。同樣的,俄國也不會隨意插手他國事務,如果奧斯曼帝國的局勢穩定下來,那么很快,我便會從摩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撤軍。”
語罷,尼古拉一世便站起身,在眾人的注目下離開了謁見廳。
他剛剛離開視線,身穿紅色禮服、佩戴金色肩章的宮廷侍從長走了過來。
“諸位尊貴的英國使團成員,陛下特意邀請您們參加今晚在冬宮舉行的宴會,以表達他對貴國的敬意與友誼。請允許我為您們安排休息與整理的場所,隨后會有仆人引領您們前往宴會廳。”
達拉莫伯爵輕輕呼了一口氣,他的目光在隨行的英國使團成員中掃過,最后停在亞瑟的臉上:“你的坦率有時的確讓人感到意外,但也許正是這種坦率,在某些場合能取得出乎意料的效果。不過你得記住,沙皇是一位性情不穩定的人,今天你的一些用語還是欠考慮了。”
斯圖爾特上校也沖著亞瑟眨了眨眼,末了還不忘沖他輕輕揮了揮拳,看的出來,這位皇家海軍的鐵桿鷹派很喜歡剛才亞瑟的直率。
至于同為參贊的約翰·利普頓爵士則微微皺著眉,作為一位通過牛津古典教育培養出來的英倫紳士,他總覺得亞瑟的措辭過于不謹慎與大膽了。
至于其余剛剛回過神來的一等秘書,則大多都站在亞瑟這一邊。這倒不是由于他們覺得亞瑟的應對有多杰出,而是純粹覺得沙皇居高臨下的態度太氣人。
所有人都喜歡強人,但也都不喜歡強人強迫的對象是他們本人。如果強人必須要在對面,他們自然而然就會支持敢于代表他們與強人作對的人。而亞瑟今天無疑就扮演了這樣的角色。
亞瑟對于達拉莫伯爵的夸贊和提醒并未太過興奮,他只是微微點頭,語調平靜:“閣下,我的本職是促進文化交流,但既然涉及到國家利益,我愿盡我所能,絕不會因為我個人的一點得失就使得不列顛受損。我在倫敦大學接受的教育,在蘇格蘭場任職的經歷,我的不列顛騎士身份,一切的一切都不允許我做出那樣的舉動。”
“你呀……雖然這確實是我們創辦倫敦大學的初衷……”
達拉莫伯爵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寬慰,卻又隱隱透著復雜的情緒:“你的性格確實很像我,但是亞瑟,你要注意,這里不是英國而是俄國。你剛才的發言已經成功吸引了沙皇陛下的注意。如果你一定堅持要這么做,那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希望你在今晚的宴會、今后的交流活動、各種文化沙龍上,你都依然能保持這種從容。”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