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沙皇的好朋友,唯一獲準在出訪期間與沙皇同乘一輛馬車的人,俄羅斯帝國現任常務副沙皇,本肯多夫伯爵自然不肯放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在不損害這一前提的背景下,他愿意替妹妹打打掩護,可一旦利文夫人冒犯到了這一原則,那……
大義滅親這種事,本肯多夫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陛下,感謝您的關心。多蘿西亞還是老樣子,在巴黎當她的宴會女主人。她的沙龍仍然活躍,源源不斷的吸引著歐洲政要和文化名流的到訪。”
尼古拉一世沉默了一瞬,目光沒有移開噴泉:“巴黎……她似乎對那里格外情有獨鐘,比圣彼得堡更讓她流連忘返。唉,我有時候在想,多蘿西亞要是個男人就好了。女人嘛,倒也不是說女士們有什么不好,但她們總喜歡感情用事,沒辦法做到男人那樣處事冷靜。”
本肯多夫伯爵聽到沙皇這句話,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但他很快低頭掩飾住自己的情緒:“陛下,多蘿西亞的確更傾向于用她的方式去接觸和影響人心。不過,她將情感與才智結合得很好,女人的身份也讓她能在許多棘手的場合中游刃有余。”
沙皇微微點頭,似乎是在表示贊同:“這一點我承認,她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就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絕不是能靠后天學習取得的。先是在維也納大放異彩,隨后又是在倫敦的二十年,多蘿西亞總是能解決難題,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為俄國傳遞了多少有用的信息。甚至一些之前被認為無用的瑣事和閑聊,現在回頭再看,都是有價值的。”
沙皇摘下手套在噴泉邊的長凳上坐下,又招手示意本肯多夫坐在他的身邊:“你還記得多蘿西亞先前從倫敦給我帶回來的那臺留聲機嗎?”
本肯多夫問道:“惠斯通牌的那臺?”
“對,就是那臺,還有許多唱片。”沙皇開口道:“其中有一首《帕格尼尼練習曲:鐘》,我記得是倫敦新銳鋼琴家亞瑟·黑斯廷斯的作品。”
“那首曲子很動聽嗎?”本肯多夫開了個玩笑:“或許我應該找您把那張唱片借回去。”
“動聽?或許吧,但我沒有倫敦人那么好的品味。”沙皇評價道:“我還是更喜歡東正教的圣樂。你如果想要那張唱片,我可以直接送給你。”
本肯多夫輕輕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絲恭維:“陛下的慷慨令人感激不盡,不過那是您珍藏的物品,我怎么能隨意奪取呢?我只需知道您對它的評價便足夠了。”
沙皇翹著二郎腿,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那真是巧了,我也想知道你的評價。”
“對那首曲子?”
“不,是對曲子的演奏者。”沙皇拍打著手套:“今天前來謁見的英國使團里,有個剛上任的新參贊,名字也叫亞瑟·黑斯廷斯,與《鐘》的演奏者同名。我記得你之前給我遞交的報告里說過,這位英國參贊是個倫敦知名的鋼琴演奏家?”
本肯多夫略一回想,便立馬想起了利文夫人近些年給他寫的幾封家書以及第三局前不久剛剛完成的背景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