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端著亞瑟的薄煎餅和伯爵茶走了過來,將餐盤小心地放在他面前:“您的薄煎餅,川寧牌伯爵茶。”
亞瑟微笑著道謝,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他微微閉上眼睛,感受那濃郁的柑橘香氣在口中彌漫開來,伴隨著輕柔的茶香,似乎讓這喧鬧的俱樂部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推開,一股冷風卷著雪花涌入。亞瑟抬眼望去,只見一位熟悉的身影披著厚重的斗篷,快步走了進來。
是普希金。
“亞瑟爵士!”普希金一眼便看到了他,摘下禮帽,露出那頭標志性的卷發,臉上帶著熱情的笑意:“我還以為您會睡到下午呢。”
亞瑟放下茶杯,站起身與他握手:“普希金先生,看來您的謝肉節過得很忙碌。”
“忙得讓人頭昏腦漲。”普希金笑著說道:“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我才終于能上這里躲躲。”
“今天晚上的社交派對,您去嗎?”
“您是說宮里辦的那個?”普希金沖著侍者要了一杯茶:“如果不是必要的話,我不太想去參加。有不少與我關系不佳的惡棍會出現在那地方,我去了難免尷尬。”
亞瑟開口問道:“您是說《北方蜜蜂》的主編布爾加林、《莫斯科電訊報》的波列沃依以及斯維尼英他們?”
“不,比起今晚出現的那些人,我寧愿和布爾加林他們幾個合作。”普希金問道:“您知道阿拉克切耶夫嗎?”
由于亞瑟深入調查過俄國的軍屯制度,他當然不會對這個軍屯制度發明人的名字陌生:“我記得他當過你們的陸軍大臣吧?”
“那是個十足的惡棍。”
普希金好心的告誡道:“您如果去參加派對,一定記得與他保持距離,以免壞了您的好心情。您簡直不知道他那張臭嘴里究竟能說出多么難聽的話來。你能想象一個人會當著皇太子的面說,皇上干完事以后總會衣冠不整的回到皇后身邊嗎?”
亞瑟聞言禁不住皺眉頭,如果真是普希金說的那樣,那阿拉克切耶夫不光是個壞人,更是個爛人。
哪怕是埃爾德,都不可能當著孩子的面說出這種侮辱他父母的話來。
亞瑟回道:“我更驚訝的是,他說了這種話,居然沒受到嚴厲的懲辦。”
普希金無奈道:“其實也不算沒有受到懲辦,至少他現在已經不像是亞歷山大一世時期那樣受到重用了。雖然皇上依然保留他的一部分的職務,但是手里已經沒有太大的實權。甚至他都搬離了彼得堡,住在諾夫哥羅德的家族莊園。這幾年也就只有像是謝肉節這種場合,才能見到這老家伙一面。”
說到這里,普希金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開口道:“而且我發現您對俄國貌似有誤會,就像是奧地利公使費克爾蒙特伯爵一樣。我和您說一件事,您多半得像他一樣吃驚。”
“什么事?”
“前幾天費克爾蒙特伯爵家辦舞會。茹科夫斯基抓住弒君黨成員斯卡里亞津,逼他講述3月11日事件(1801年刺殺保羅一世的宮廷政變)的始末。就在這時,皇上在本肯多夫伯爵的陪同下走了進來。正巧碰上太子太傅和殺死他父皇的兇手在友好交談。當時斯卡里亞津正摘下圍巾,他正是用這條圍巾結果了保羅一世的性命。
事后,我對費克爾蒙特伯爵談起了這件事。他告訴我,他不知道斯卡里亞津曾經犯下的罪惡,如果他知道他就不會邀請這個人參加宴會。不過,伯爵依然對我們上流社會發生的種種怪事感到驚奇。已故國君亞歷山大一世周圍居然全是殺害他父皇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