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駐奧斯曼公使龐森比勛爵從君士坦丁堡給您發來了感謝信。”
彼得堡使館壁爐里的樺木柴爆出最后一聲脆響,秘書布萊克威爾的聲音裹挾著走廊的寒氣闖入。
這位的年輕人平常總愛把胡須修剪得如同《愛丁堡評論》的頁邊般齊整,然而此刻卻任由冰晶在鬢角凝結成諾斯人一般的狂野。
布萊克威爾笑得簡直合不攏嘴:“厄克特那混蛋……喔,不對,是尊敬的戴維·厄克特爵士已經離開高加索返回了君士坦丁堡使館。您究竟在給他寫的親筆信里下了什么藥,居然能把他這個先前抱定主意不挪窩的家伙給勸走了?”
“亨利。”亞瑟接過信函的手指紋絲未動,得知如此好消息,亞瑟說話的底氣都渾厚了不少,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就好像從冬宮長廊盡頭傳來:“把我的波爾多酒換成伏特加。”
“今天是得來點夠勁兒的!”布萊克威爾嬉皮笑臉的從辦公室的酒柜里取出一瓶未開封的伏特加,末了還不忘補充道:“您知道達拉莫伯爵剛剛知道這個消息之后是什么表情嗎?他簡直比前幾天收到新西蘭公司分紅的時候還開心,見了誰臉上都帶著笑,還嚷嚷著今晚必須給您好好地開一場慶功宴!”
布萊克威爾嘴上一邊夸贊著亞瑟的工作能力,心底也不禁暗自感嘆跟對了人。
他在駐俄使團矜矜業業的干了七年,然而像是這樣等級的功勞卻從未撞見過哪怕一回。
雖然把厄克特勸回來的功勞主要是亞瑟的,但是他這個私人秘書跟著沾光總歸是沒什么問題。
由此可見,跟著爵士干活雖然確實苦點累點,但是確實能出業績啊!
倒也不怪他當初能在蘇格蘭場有那么大的威望,早年追隨爵士的那幾位警官,現在一個個都混的人模狗樣的。
你瞧瞧爵士往蘇格蘭場傳的那幾封信,湯姆·弗蘭德斯警督、托尼·艾克哈特警督、萊德利·金警督……
全都是警督!
跟著爵士好好干早晚能受提拔,單就這一點來說,苦點累點也就苦點累點吧。
三杯烈酒下肚后,亞瑟用拆信刀挑開剛剛送到的新一期《泰晤士報》的火漆封印,刀尖在《高加索局勢緩和》的標題下劃出深深溝壑,仿佛要將這行鉛字連帶著謊言一同剜去。
駐俄使團上上下下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息,但唯獨亞瑟知道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戴維·厄克特的退卻可不是因為他聽勸,而是因為他相信了亞瑟的諾言。
如果亞瑟不能向這位堅定的自由主義戰士兌現諾言,那以戴維爵士在倫敦的關系網和社交圈,到時候艦隊街的吐沫肯定不比黑海的水花少多少。
但如果亞瑟兌現諾言,那等于戴維爵士以及高加索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這一問題從未被解決,只是被亞瑟暫時性的拖延了。
放在一個星期以前,亞瑟或許還會苦惱于善后問題該怎么辦,但是現在……
呵呵……
現在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對于切爾克斯人悲慘遭遇的同情全都發自真心,就如同他對波蘭復國主義者的同情。
東方有句古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