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于亞瑟而言,這樣的成功遠遠不夠。
這已經不是那個他仍然一窮二白,苦哈哈的拿著幾個先令在格林威治巡街的幾年前了。
雖然他還距離成為達拉莫伯爵口中“可以年入四萬鎊的中產階級”依然很遠,但是金錢上的成功對他而言并無太大意義。
尤其是在今年見識到了帕麥斯頓子爵因為高加索事件而遭受的巨大輿論壓力后,亞瑟終于認清了對于經歷了議會改革的英國社會而言,究竟什么才是最有力量的武器。
沒有動用二十萬陸軍,沒有出動地中海艦隊,僅僅是靠著艦隊街的幾桿羽毛筆,便可以讓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的外交大臣左支右絀、洋相盡出。
這也難怪前段時間迪斯雷利的“背后老板”林德赫斯特伯爵會羨慕嫉妒恨的放話說:“在我看來,《泰晤士報》的主編托馬斯·巴恩斯才是英國最有權勢的人。”
帕麥斯頓子爵也不得不咬牙切齒的承認:“這位‘《泰晤士報》的朱庇特’簡直把新首相的風頭都給蓋過去了!”
當然,他們的評價或許有夸張的成分,但是能被如此夸張的評價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眾所周知,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對于上峰的命令未必聽得進去,陽奉陰違、聽調不聽宣的事情也時有發生,但是這不妨礙他在閱讀公文和報紙的時候,天生會注意幾個敏感詞,譬如說:最有權勢。
他喜歡權力的程度高過金錢,也高過許多夫人小姐,但他又不喜歡讓別人注意到這一點。
因此,當首相、做國王顯然都不是個好主意,他不想站在明處風光無限,畢竟倫敦塔給他的教訓實在是太深刻了,他可不想讓威廉·透納畫的那幅《雨、警察與倫敦塔——亞瑟·黑斯廷斯的1832》升值的那么快。
俗話說得好,久病成良醫,無證行醫的亞瑟爵士以自身經歷證明了:控制一家影響力巨大的出版公司可是非常有利于身心健康的,特別是有助于緩解心臟疾病。
有了這樣的想法,亞瑟會在董事會上提出什么樣的建議也就不難猜了。
“改組雜志社成立出版公司?”
“而且還要開辟創立新的雜志?”
“啊?新雜志每份只賣6便士?如果扣除稅費和印刷成本,我們還能保證收益嗎?”
“亞瑟,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們在《自然》雜志上已經是赤字狀態了。不過看在皇家學會還有其他各國科學院的穩定訂購清單上,我就當做為社會進步做貢獻了。但是貿貿然再開一份廉價雜志,你多半是昏頭了。”
亞瑟倚在會議桌前,指尖下叩著《自然》雜志的赤字報表。
他一點都不奇怪新建議會招來一片反對聲,畢竟不是每個合伙人都抱著和他一樣的念頭,既然是做生意,那優先要考慮的自然是經濟利益。
但是,亞瑟既然敢提,肯定也是有所依仗的。
而讓亞瑟如此有底氣的,是一個前不久剛剛被設計出來的新機器。
亞瑟從包里掏出一份《實用知識傳播協會的便士雜志》。
偌大的版面上擺著一份插圖:一臺鋼鐵巨獸正吞吐著雪白的紙卷,齒輪咬合間蒸汽如巨龍吐息般升騰。左側是使用傳統印刷機排字的活字匠與汗流浹背的手搖印刷工,右側使用新式印刷機的工人西裝革履,他僅僅輕撫儀表盤,身后堆積如山的雜志便已捆扎待發。
尊敬的出版界先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