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學會的實驗室里一切都如舊。
銅絲線圈、玻璃容器、鐵架、天平、木質試驗桌,還有那股介于藥品、煙灰與潮濕石灰之間的古怪氣味。
邁克爾·法拉第正蹲在一組鋅銅板之間調整著電極的接觸角度。
那一身洗得發白的實驗專用棉布外套,袖口處已經被化學藥劑染出了褪不去的痕跡。
正在用帆布輕輕擦拭著試管邊緣結晶的助手一眼就認出了亞瑟,畢竟當年對方可是在這座實驗室里干過和他一樣的活兒。
“亞瑟·黑斯廷斯爵士?”
“不是爵士。”亞瑟微笑:“只是一位今日正巧路過的紳士,順便來拜訪幾位舊友。”
助手露出一絲友善的笑容,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默默退到一旁,將空間留給這位曾在這里搬過電池、擦過銅管、為玻璃溫度計刻度而手抖了一整個下午的“舊友”。
法拉第似乎并未立即察覺到亞瑟的到來,他的全部精力都專注于自己的實驗。
只見他正用一柄極細的鑷子挪動電極的位置,那動作就如同外科醫師在進行解剖手術,每一絲力道都克制得恰到好處。
亞瑟沒有上前打擾,只是靜靜站在門口,觀察著這位不列顛自然哲學的執牛耳者最近又打算搞些什么新花樣。
幾分鐘后,法拉第終于將最后一根導線夾好。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這才慢慢轉身。
法拉第的眼睛對上了亞瑟,略顯驚訝的開口道:“亞瑟?你什么時候來的?”
亞瑟走上前,微笑道:“剛到沒多久,您這是又在研究電解反應?”
他自言自語般地說著,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屑:“嗯,我發現在不同濃度的鹽溶液中,析出的氣體會有差異。最開始我以為是反應速率的問題,但是在控制了變量以后,我覺得也許不是反應速率,而是與中介媒質的結構有關聯……”
亞瑟聞言,嘴上忍不住念叨著:“電解過程中,析出物質的質量與電流的強度和通過時間的乘積成正比。”
法拉第聞言不由愣了一下:“你也發現這個規律了?”
亞瑟搖了搖頭,相當自然的應道:“不是我發現的,是您告訴我的。您難道忘了,就是之前我在實驗室打下手的時候,您指導過我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