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威廉四世之間的互看不順眼,反感其他王室成員接近維多利亞公主,近幾年的一系列越軌行為,其實都是這種心態之下的產物。
作為一個在德意志小邦土生土長的公主,肯特公爵夫人其實未必有多在乎輝格黨和托利黨的政見。她與輝格黨走的親近,更多是由于她想要繼承亡夫的政治遺產。
但是這么多年下來,就憑托利黨多年來不把她和她的女兒當回事的態度,從人的情感層面分析,就算肯特公爵夫人認為她遭了欺負,并因此仇恨托利黨,別人也很難就此進行反駁。
而康羅伊呢?
這位私人秘書從很多年前開始就是肯特公爵的侍從官,在肯特公爵死后又一直陪伴在公爵夫人的身邊,哪怕是當年最困難的時候,康羅伊也沒有另謀高就。
從1818年公爵夫人嫁到英國來,如今已經康羅伊侍奉她的第16個年頭了。
因此,也無怪這位在威廉四世和托利黨看來甚是囂張無禮的女人會對他言聽計從。
肯辛頓內外的大小事,從日常采買、娛樂交際、出行安排,甚至于對維多利亞的教育計劃,肯特公爵夫人勢必要先征詢康羅伊的建議。如果康羅伊不贊同,那么這件事八成就不會施行。
縱然是她的親弟弟利奧波德一世都拿她沒辦法,這位比利時國王只能在與姐姐大吵一架后,在私底下暗罵康羅伊:“他就是一個現實中的靡菲斯特!這個愛爾蘭無賴肯定是用了某種在古時候會被認為是巫術的力量控制了我姐姐。”
但是,縱然有那么多人在肯特公爵夫人說康羅伊的壞話,但是壞話說的越多,她反而越是對康羅伊深信不疑。
她下意識的又開始為自己的擔心詢問起了康羅伊的意見:“亞歷山德麗娜的課業狀態確實令人滿意,如果以普通公主的水平衡量,做到這些就已經足夠了。但是她和她的姐姐費奧多拉不一樣,相較于費奧多拉,她得知道她將要得到的那個職分的義務,知道一個國君應當怎樣為他人生活。現在的情況雖然比幾年前好了不少,局勢也明朗了許多,報紙和公眾都開始關注他們未來的女王,都開始注意到這個孩子與她那些酗酒、濫情、粗魯的叔伯們不一樣……約翰,我有時候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你,如果沒有你,單憑我真的沒法走到這里。”
面對公爵夫人突如其來的失去自信,康羅伊早就見怪不怪了。
誰能想到這位被王室和托利黨公認非常難搞的女人私下里其實是個自信缺失的迷糊蛋呢?
如果在十年前,康羅伊或許還會多安慰幾句,但是這么多年下來,他確實對這樣的對話有些厭倦了。
康羅伊強調道:“或許您的年紀確實大了,腦袋也不像年輕的時候那么清明,但是請您繼續堅持下去,這么多年都過來了,您現在斷然沒有放棄的道理。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從旁協助您嗎?”
公爵夫人聞言,不覺有些傷心:“你總是、經常的、一而再再而三地這么說,讓我聽了真是受傷。不過很可惜,這也是實話,我難以勝任我的位置,是的,我沒法勝任,我現在不過是只衰老蠢笨的呆頭鵝。”
康羅伊見狀,只得壓下心里的不耐煩,試圖用各種事件喚醒她的戰斗意志:“在我的面前,您說些喪氣話沒什么,我也愿意充當您的告解桶。但是在客人們面前,您萬不能流露出這種心態。您還記得前些天,坎伯蘭公爵的兒子來做客的時候,那個口無遮攔的小子是怎么嘲諷公主殿下的嗎?老天啊!一個女人坐上王位,統治如此偉大的國家,這多么荒謬啊!如果讓他們看見您這般模樣,只會讓他們抓住更多的口實。”
肯特公爵夫人深吸一口氣,略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好吧,你說得對,我確實應該少說些喪氣話。就算沒有外人看到,落在亞歷山德麗娜的眼里也不好。對了,明天你安排了什么重要賓客來訪嗎?”
康羅伊從上衣兜里抽出便簽:“明天,拜克上校將會到訪肯辛頓宮,并且向公主殿下講解已經規劃好的北極探險之旅。后天,我安排了肖像畫家大衛·威爾基先生和喬治·海特先生來到肯辛頓宮,為公主殿下繪制肖像畫……對了,我打算本周末安排一個小型的私人宴會,主要邀請各位長期支持我們的輝格黨人以及您在貴族圈里的幾位朋友,譬如利文夫人和考珀夫人等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