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出版集團的認購公告刊出不到一周,金融城便已有六家銀行出面表示愿意承擔首輪配售后的剩余股份。其中,更有兩家保險公司在非公開場合提出,希望在正式掛牌后通過股權認購協議,進入帝國出版的董事會觀察席。
而這一切的核心,僅僅因為一個數字:六十萬英鎊。
不是最高估,也不是最低估,而是一個極度謹慎,甚至在某些股票經紀人眼中略顯保守的數值。
因為按照帝國出版公開披露的公開募股資料,公司預計1835年全年總營收將達二十七萬英鎊,凈利潤約為四萬英鎊,以十五倍市盈率定價,扣除尚未攤銷的折舊費用和《泰晤士報》的股權重估風險等等,最終才落在了六十萬鎊的數目之上。
這在1835年的倫敦證券交易所并不算特別驚人。
因為前幾年曼徹斯特與利物浦鐵路公司首次上市時的估值為八十萬英鎊,年度利息分紅達6.5%。
倫敦航運股份公司則以每年2.7%的保守回報籌得二十五萬英鎊。
而西倫敦煤氣燈公司,則僅憑一紙從倫敦市政府得來的燈具合同,便引來近九倍于發行額的公眾認購需求。
在經歷了1829年的倫敦證券市場大崩潰后,六年后的現在,證券投資者們的信心早已回歸。現如今,這里缺的從來都不是錢,而是好的公司。
相較于證券交易所主流的鐵路、航運和公共服務類公司,帝國出版的盈利結構透明、債務低到可以忽略不計,他們的賬面上甚至沒有一筆用于“地權租賃”或“遠洋保險”之類的重資產項,唯一能引起投資人討論的,就只有它在電磁電報領域投資的那套尚未完全被世人理解的商業模型了。
但是,投資人僅存的這點疑慮也在金十字車站皇家竊案發生后大大緩解,因為他們在風險之外也看到了比風險更誘人的機遇。
因此,就是這樣一家靠“寫東西”和“發東西”掙錢的公司,居然可以在公布估值當天,收到的認購申請就已超過計劃發行量的1.4倍。
根據羅斯柴爾德銀行為帝國出版量身制定的上市計劃,他們的首次公開發行將釋放三萬股面值5鎊的普通股,認購價格為每股6鎊10先令,總計募資約19.5萬英鎊,剩余股份則將以優先認購的方式定向配售給羅斯柴爾德銀行和巴林銀行等戰略合作機構。
而在帝國出版上市首日,其股價便飆升至每股9鎊,總市值逼近81萬英鎊。
雖然這市值依然比不上那些身為投資主流的重資產公司,大約只相當于一座中型煤炭公司五年總盈利的五倍,但是這依然不妨礙帝國出版的創始人們賺的盆滿缽滿。
而在這盆滿缽滿的名單里,最值得注意的,并非大仲馬,因為他早就把自己那兩千股優先股在舞會上用來向貴婦人們炫耀了。也不是迪斯雷利,這位正當紅的保守黨議員在黨內酒會上故弄玄虛地對所有人說,他只持有象征性的份額,實際上已經早早把股票交給了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信托管理。
真正穩坐其間的,是帝國出版集團董事會主席:亞瑟·黑斯廷斯爵士。
他手中所持股份為5000股創始普通股,不上市、不流通,但每股卻享有三倍表決權。根據《帝國出版公司章程》,該類股份在公司創立十年內擁有優先否決權、董事會席位指定權。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三年內不得出售。
但是,這點壞處亞瑟自認為完全可以接受。
不同于那些熱衷估值、翻倍、套利的人,亞瑟并不在意短期的賬面收益。
他對每股六鎊十先令的發行定價未置一詞,也從不在乎萊昂內爾·羅斯柴爾德給他提供的套現退出路徑。
但是,他不在乎股票價格,不代表埃爾德和達爾文不在乎。
酒館里煙霧繚繞,桌面上灑著幾滴沒擦干的酒漬,亞瑟剛把幾張股票憑證推到埃爾德和達爾文面前,兩人剛剛拿起來看了一眼,立馬感覺就感覺跟被驢踢了一腳似的,腦袋瓜子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