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不見蹤影,著急是自然的,鄭春生也是如此。
從那天開始,他關心著每一封可能來自兒子的信件、快遞、任何有可能產生聯系的社交媒體賬號,等等等等。
等待警察消息的同時,他并不是不想去找,只是自己毫無頭緒,又沒有足以讓自己放下這些的經濟實力。擔憂并沒有沖昏他的頭腦,他很清楚,自己的兒子早已成年,心智上也沒有無法自理的缺點,出走完全是他自己的選擇。
作為父親對兒子沒有根本性的了解是他的責任,但他此刻已經無法彌補這一點。
至今完全沒有聯系,依舊讓他忐忑不安。在他的認知中,兒子并不是會拋下家人一去不回的人,就算走上了歧途也是如此。
但時至如今,他也不敢肯定,只是懷有最后縹緲的希望。
而結果往往出乎他的預料。
那一天他收到的快遞,里面裝的是一張沒有封面的光盤。
這個時代,輕薄的手提電腦里已經鮮少有光盤讀卡器,但巧合在于,鄭春生雖然現在已經不需要也不會去購買電腦,但他年輕時曾經使用,過時數十年的舊電腦還留在儲存舊物的箱子當中。
他清理了積灰的插頭,打開尚能使用的電腦,像年輕時一樣放入的光盤。
光盤的內容不多,只有一段視頻,以及一個堆不知名的文件。
鄭春生急于得到結論,因為他一開始就認為這或許是自己兒子發送給自己的信息。他立刻看了視頻,只發現一些模糊的影像,以及熟悉的聲音。
那確實是他的兒子,只不過明顯是非正常拍攝的結果,圖像模糊,五官都被拍攝成了馬賽克,瑣碎的細節讓他發覺兒子狀態相當急切,但言語聽不出什么信息。
他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剛下定決心準備報警,就發現了手機上來自陌生人的信息,讓他輾轉反側、難以決斷。
光盤上剩余的文件,也“見機行事”,刪除了所有被鄭春生親眼看見的內容。
其實恢復文件甚至向警察空口陳述這一事實都存在讓鄭春生及時報警的可能性,但他的恐懼已經不能容許或者想象這種情況發生,他以前接收到的有關信息只能到達刪除文件后要清空回收站的地步,另外的卻只像是僅在電視劇中存在的無法理解技術。
足夠逼人的危險,往往可以僅建立在受害者已有的知識水平基礎上,而不需要考慮到所有情況。或者說,若不是鄭春生的能力范圍僅限于此,
這便是幕后黑手精簡下產生的制衡方式。
接下來的情形,鄭春生更難回憶,說的字字辛苦,但梁安其實也可以想象。
倒不是他有多料事如神,而是無論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是誰,這種套路終歸會走向同一方向,只是順應著不同對象動機的不同,結局和過程也會在結構上有所差異。
但大體上仍舊是一致的,要么謀財,要么害命。
比如針對富豪的綁架案,嫌疑人的目的終歸是求財,也另有顧忌。針對鄭春生這種家庭不富裕的單身漢,情況則要“簡單”的多。
不同于剛在社會的門邊晃過一圈,在公眾號和搜索引擎打幾個字就以為自己了解甚多的的鄭萬程,鄭春生雖然人老實,但好歹也多活過了幾十年的時光。
年輕時早已為自己的魯莽交過智商稅,也是出于保護財產的需要,他不會輕信故弄玄虛的幌子,有著自己經驗鑄就的警惕心界限,但會因為寶貝兒子陷入的險境而殫精竭慮。
大多數人總有軟肋,親情、愛情、友情,三者無論因人而異,重要程度會怎樣排列組合,每一樣的干系都會形成一道無形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