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向下的腳步聲,掩蓋住了某些東西蠢蠢欲動的聲音。
自二人到此,刮過的一陣人為微風,吹動起了那些無色無形的點狀顆粒。
厄運實質,全都被卷起在了空中,漂浮在幽深的黑暗之內,在二人離去后,在他們原本的位置,有一點點呼吸燈似的顆粒逐漸開始拼湊。
當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一樓,大廳之中卻出現了兩個不斷閃爍的人形影子。
它們一閃一閃,像是活物正在喘息,卻也像是不夠穩定,仍在拼湊,但通過它們的形狀,看起來很像是離去的白懷光、曾一鳴。
……
越是向下,一種奇怪的感覺就開始籠罩起來。
暖流,像是在這個陳舊的地下區域內開啟了空調,卻又不是自然風,更像是沒來由的躁動,血管里有什么在沸騰,致使血熱。
本該是越來越冷的地點,白懷光卻覺得自己的體內產生了詭異的變化。
撩開那件裂開的牛仔服,雪白的胳膊下血管清晰可見,他的皮好像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單薄,甚至能夠看到血液的流動。
“我在發生改變!”
但白懷光被厄運賦予的灰白眼睛,能看到厄運實質,卻不能看到為何自身發生這種變化。
曾一鳴的狀況與之類似,他也在前行的途中觀察自身,疑似也出現了變化。
“白兄弟,我覺得這里不對勁。”
與白懷光的看法不同,曾一鳴認為不是他自身發生改變,而是地下的區域有著一股奇異的力量,造成了活人的改變。
白懷光上前擼起他的袖子,曾一鳴的皮膚略有暗斑,透過黝黑的皮膚向下看,也是能夠看到血管的痕跡,但比他要淺上許多。
不過,兩人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那就是,白懷光的皮膚透明化要嚴重數倍,他能夠看到血流的來去,但曾一鳴只有皮、只有血管,卻看不見血液。
這似乎代表著,白懷光的變化進度,要遠遠超過曾一鳴。
或許,也有著其他不能明說的原因……
白懷光皺起眉頭,注視著眼前這個不斷向下的通道,他似乎能看到一旦這條路到頭,就會見到一個封鎖的大門。
厄運的源頭,與第四階段的真相,都將在那扇門后得到答案,也將迎來結局。
心事壓著,腳步也慢了。
白懷光慢慢向前走著,他已經嗅到了一股花香,濃郁卻不刺鼻。
眼前的通道里,似乎也在暗處生長了幻覺般的花朵,玫瑰的氣息在外泄。
只是他聞起來,不知為何卻有一種熟悉的錯覺,仿佛曾來過這里,那些花與他也有著某些聯系。
曾一鳴在漸漸逼近時,沉默中突然開了口,問了這樣一句話:
“懷光,你說厄運到底是什么?”
厄運,究竟是什么呢?
狹義的厄運,落實在某一事件或人物之上,無非是運氣不佳,災禍降臨。
但廣義的厄運,卻有著更加恢弘的解釋,它真正的可怕會比狹義上更加令人絕望。
白懷光知道曾一鳴問的意思,臨近了厄運的根源,他必須要知道厄運究竟為何物。
“厄運,就是不幸的命運……”
那么,第四階段的厄運轉生,究竟是什么,也就明白了。
厄運事件的最終結局,將會是“命運誕生”,它不是生物卻有著活人般的生命力,它不是鬼物卻又比鬼物更加可怕的力量。
那是一種人類從不曾觸及,卻時常提起的一個名詞。
命運,有善有惡,有喜有悲,有幸有厄,但在這間玫瑰密室中,將會誕生一個純粹的“惡”“悲”“厄”的命運。
它不再是一個名詞而已,將會成為某人,某事,某片世界里,真實可見的厄運。
厄運擁有徹底改寫許多事,許多人的可怕力量,比任何一只鬼都要恐怖,因為它無法被拒絕。
白懷光的目光從最初的遲疑,慢慢轉為了堅定,很多事的答案只要推開這扇門就都會有,他要做的事也很簡單,不需去思考。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正面回答曾一鳴,只是一步步堅定地朝那里走去,聲音很低卻不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