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聰明的人,不能按照自己意愿去活著,甚至一輩子只能是某人的附屬品。
那種靈魂上時刻不停的折磨,季禮理解,因為他也無時無刻不再經歷著相同的事。
第三人格在反抗的時候,他也在反抗。
人們,從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只不過角度不同罷了。
只是,理解不代表放任,同樣的事可一不可再二了。
第三人格捏著鋒利的鋼板,他原本白凈的臉上如今一片死灰。
那只肥貓用四個綿軟的腳墊,輕盈地踩在鋼板的尖頭,肥嘟嘟的臉帶著貓類慣有的不耐與輕蔑表情。
貍貓出現的那一刻,第三人格就知道他犯了無可彌補的大錯。
人格的沉睡,換來了時間差。
季禮的許多經歷,第二、第三人格其實并未參與,最后一次見到貍貓是發生在酆都任務。
那么貍貓又是什么時候被藏進青銅古棺之中的?
答案應該從與貓同時出場的另外一方來解答。
此時此刻,第三人格見到季禮那碎成七個部分的身體,如同時間倒流般有了重新粘連的跡象。
而車頂的位置,一顆人頭猝不及防地滾進了車里,砸在第二人格站立的身上,跌到后排座上季禮的懷中。
那顆人頭是被強硬從身體上拔下來的,從截面的參差來看,顯得格外暴戾與殘忍。
但卻并沒有鮮血滲出,包括那傷口處的皮膚,也在肉眼可見之下,逐漸凝固,最終定型為乳白的石料。
這顆人頭,是一塊白色石雕,而它的相貌與季禮一般無二。
第二人格受驚跌倒,讓出了破洞的車頂,拔下人雕的元兇,這才露出了它的真容。
車頂蹲著一個女人,它正將頭沖下伸進車中,膚色慘白無血,兩眼死魚般泛白,籠罩在一絲絲瘆人的壓迫感。
從輪廓看它體型瘦弱嬌小,根本撐不起來那件米黃色的風衣,好似大衣之下隱藏的血肉都被人用刀給一塊塊切光似的。
它的臉呈現一種幼態,年歲明顯不大,于是用一款老土的絲巾做裝飾,掩蓋住那種稚嫩感,但反而適得其反,讓它整體更加滲出類人卻不似人的詭異感。
“原來你沒有把穆念梅放逐到地獄……”
答案,終有揭示的一天。
三次的青銅古棺主動使用權,代表著季禮擁有三次將鬼丟進地獄的權利。
第一次使用,是他用賭鬼贖回自己加貍貓的命。
第二次使用,是在首次與白袍鬼碰面,被廢了右腿后,他將穆念梅帶進了棺材,這只鬼就再沒出現過。
所有人,都以為季禮是發了瘋,為了泄憤從而將穆念梅放逐到了地獄。
但真相,卻根本不是如此。
季禮是瘋,但他依舊有著遠超旁人的遠智。
一個由白袍鬼擺布,釀成悲劇的鬼魂,不能成為泄憤對象,更該是一把隱藏的利刃,在關鍵時刻貢獻致命一擊的底牌。
青銅古棺,是一個靈異物品,但其用途很多樣,比如藏東西。
貍貓,是顧行簡都艷羨的活體罪物,與李一的烏鴉一樣,全天海只有這一雙的罕有。
穆念梅,這是一只格外特殊的鬼物,它擁有自己獨立的意志,甚至能保持理性。
這兩張底牌,是季禮最后的保險,沒有任何人知曉。
而如今,它們同時出現,要做的事不僅僅是解決人格之爭,更是直接毀掉白袍鬼的代表人雕。
第三人格慢慢地放下手中鋼板,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心中不禁凄涼,低聲訴說著:
“我叫即離,我是一名心理醫生,在來到這里前,我正在給手頭的患者進行深度催眠……”
這是第三人格出現的第一句話。
在這一刻,仿佛很多事都回到了原點,一切好似一場夢般,全都是虛幻泡影。
人人鬼鬼,生生死死……
“季禮…季禮……”
第二人格再笨也什么都看明白了,他就坐在季禮的身旁,看著對方從碎片化完全恢復,還有那一雙沒有一點波動的眼睛。
季禮要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