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李玩還問了身邊許多人。
趕車的馬夫回答道,“難辦。人跟畜生不一樣,畜生你打過它,它轉頭就忘了,你再給它吃點喝點,它就又跟你好了,但是人會記仇啊,你對她千好萬好也沒有用,只要后面你對她不好了,那她就只會記得不好,記得比什么都要清楚哩。”
“的確難辦。”李玩聽完,狠狠地從旁邊的栗色大馬身上揪下來一蓬馬鬃來。
管賬的先生瞇瞇眼睛,從桌子下掏出一把算盤,“是愛還是恨,是仇還是怨,其實都不難衡量,只要我們做好精確的計算,就比如那姑娘今年十七歲不知道具體多少月日,她遇見懷鏡真人不過是二十四個月又十三天前,而她被懷鏡真人看上則是十五個月又九天之前,所以懷鏡真人與她相處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足十二個月,但是懷鏡真人對她的恩情,乃是救命之恩,我們以錢幣數值相比,就算它是一萬貫,而殿下你對他的那點好,以數值算,也就是一文二文……”
“說重點!”李玩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通篇聽下來,只聽到先生說自己的愛,并不值錢。
先生停下飛快打算盤的手,抬頭看了看這位傻殿下,還是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殿下,老生的意思是,殿下要創造更有價值的‘愛’,方才能更快的速度抵消那些‘恨’,但若是殿下不急,這筆賬慢慢算,慢慢還,總有銷賬的那一天。”
李玩攤手,“可我就是等不及了嘛。”
所以他去問了宮廷老師,宮廷老師今年已經九十歲了,發表不了什么長篇大論,只說了十六個字——“天下難事,必作于易,大小多少,報怨以德”。
李玩想了想,“老師,這不是兩句廢話嗎?”
宮廷老師翻翻眼睛,“這兩句話不是送給殿下的,而是那位姑娘,殿下,讓那位姑娘多讀書,自然能報怨以德。”
“還是太慢。”李玩撇撇嘴,去了宮廷老師隔壁,那里有一位候補的大星官,乃是環教十二仙之一的一行大法師的師弟,不叁法師。
不叁法師來到盛都已有數月,他命人將此間房屋清空,然后便在此地不吃不喝面壁至今,李玩的貿然闖入才讓他初次張開了眼睛。
不等李玩發問,法師搶先回答,“愛的反面是恨,可恨的反面,卻不一定是愛,至于恨的反面是什么,還需要緣主自行去尋找。”
法師的這句話與馬夫的話有異曲同工之妙,李玩聽懂了,所以他立即將門關好,退了出去。
但他仍是不甘心。
他在鬧市中隨意抓了幾名路人。
一名男子眉飛色舞地說道,“什么愛呀恨呀,殺人就該償命,若是你喜歡那名女子,就將性命放到她手上,任憑她處置就好,因為你真的喜歡她,本就是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她手上。”
一名女子卻不同意他的看法,“并不是這樣。女人是很善變的,有時候變來變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女人可并不想要你們這些臭男人的性命,女人真正想要的不舍的最珍視的,是另外一種生命。”
女子望向一旁看熱鬧的一個小孩,李玩懂了,女人的意思是,對于一個女人而言,小孩子才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難道這女人的意思,要我先同木彩水生個小孩?
李玩正這么想著,那小孩說話了,“叔叔,我餓了,能不能給幾文錢買個肉餅子吃吃。”
李玩就這樣被這一家三口,騙去了一百個肉餅子。
又隔了幾日,李玩去見了王蚩,風箏的制作完工了大半,已經快到了收尾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