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朱瀚說——我愿歸局,不再隱線。”
“但我只信一人。”
柳音一怔,“誰?”
林弘笑了笑,低聲道:“太子。”
他語畢轉身,步出藏閣。
與此同時,皇宮西南角的一座偏殿內,柳音緩步而入。
燈火微明,早已有一人候在榻前。此人一襲儒袍,面容清癯,目中卻透出與溫文不符的凌厲。
“如何?”儒袍人低聲問。
柳音緩緩解下琴囊,放于幾上,“他未懷疑,但朱瀚……恐怕早有察覺。”
“朱瀚……”那人輕聲呢喃,忽地冷笑一聲,“此人太沉,太穩,是最大的變數。”
“許云裳那邊已然暴露。”柳音聲音輕淡,“接下來,你們打算怎么做?”
“急不得。”儒袍人擺手,“今夜之后,東宮必起疑心,正好讓他們忙于內查——而真正的殺著,還未落下。”
他從袖中緩緩抽出一封朱紅色密函,推至柳音面前。
“這是下一步。”他說,“送至金川門外那人手中,他知道如何做。”
柳音接過密函,神色一如既往清靜,卻在臨出門前,忽然開口:“若太子不死,你我之局便無意義。”
“他會。”儒袍人冷冷一笑,“我們不圖太子之死,只圖天命易主。”
幾日后,三位密使悄然抵達王府。
一人白衣如雪,攜劍如影;一人布袍如灰,話少而目如鷹隼;一人則身著藍衣,面容俊逸,雙目帶笑,似商賈亦似游俠。
朱瀚親自接見,站在書案前緩緩言道:
“從今日起,白影護太子身安,秦策暗查內宮動靜,商昀……你去禮部,替我看住周謙。”
三人齊聲應命。
朱瀚點頭,淡淡道:“網已張開,只等風來。”
而在風還未起之際,朱標再度召見徐牧。
“先生,你說過,局不在反擊,而在誘局。”朱標眼神堅定,“那我若將一人,放入這局中引導可否?”
“你有目標?”徐牧望向他。
朱標目光微冷:“朱棣。”
徐牧一愣,隨即拈須而笑,“若真敢動他,太子殿下才算真正踏上帝王之道。”
朱標低聲而決然:“我若不先動,終有一日,他將先動我。”
朱瀚立于東宮后園的竹廊之下,一身玄色長衫隱于光影之間,袖中藏手,神色靜如止水。
他身后不遠處,是一棵蒼老的銀杏樹,春初新芽乍吐,枝椏間卻懸著一枚紅綾系的小銅鈴。
風來時鈴聲清脆,宛如輕語。
楚凌煙緩步踏入,身著素青衣裙,腰束烏玉帶,眉目如畫,眸中卻無絲毫女子溫婉之意,反倒透著一抹疏冷的凌厲。
“你還是如此喜歡在晨霧中等人。”她目光略轉,語氣中帶著幾分舊識的調侃。
朱瀚淡淡一笑:“晨霧藏鋒,最適合談舊事。”
楚凌煙輕哼一聲,走至廊下倚柱,眼神略過那枚銅鈴:“你居然還留著這個。”
“你那年走得急,沒來得及取。”朱瀚語聲平和,“我便替你收著,想著哪日你若回頭,總得有一樣舊物,讓你知道這世間還有些人,未曾忘你。”
楚凌煙垂眸,手指微微收緊,又緩緩松開。
“我回來了,”她抬起眼,“不是為了回頭。”
“我知你不是為情,也非為義。”朱瀚望她一眼,眼底似有波瀾,“你是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