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遵禮法乎?是守君命乎?是聽百官之議乎?”
“非也。”他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正者,先正其心,次正其行,終正其道。”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四起。
薛明淵眼神微動,低聲與旁人道:“此言……非少年之語。”
李洪甫撫須不語,只望著臺上年輕的太子,眼中閃出異色。
朱標繼續道:“今上勤政,百官治事,我太子無為,惟當正心明道,不辱國本,不辱皇命。”
“若我為儲君,日后踐位,必以明法為先、以聽民為中、以尊儒為本。”
“國子監者,天下學子歸心之所,今日我于此講,不為權,不為利,只愿爾等將來入仕,不負天下之心。”
講壇之下,寂靜無聲。
忽有人起身,重重一拜:“愿從太子之志。”
緊接著,眾人起立,齊聲:“愿從太子之志!”
聲如雷動,傳遍國子監內外。
遠處觀臺上,朱瀚手執玉簡而立,神色未動,手卻輕輕捏緊了玉簡一角。
他身旁,陳鶴鳴目露狂喜:“王爺,太子……立威了。”
“這才是第一步。”朱瀚緩緩道,“讓人盯緊薛明淵。”
“是怕他反對?”
“不。”朱瀚淡淡道,“他若反對,反成了我之力。”
“那王爺是……”
“我怕他不反。”
陳鶴鳴一怔,隨即恍然:“王爺是要借他之口,將太子之道送入朝中?”
朱瀚點頭:“若要百官聽太子,非得先讓他們信太子。”
而在皇宮深處,御書房中。
朱元璋靜坐,手中卻緊握一封從國子監傳回的快簡。
“這小子……”他咧嘴一笑,“還真講得一套好道理。”
他轉頭對身旁的中官道:“傳朕旨,賜太子今日之講為‘春壇講德’,編入太學課卷。”
“諾!”
朱元璋放下書卷,低聲咕噥一句:“朱標,若你真能擔得起……這皇叔,倒也沒白護你。”
翌日,太學門前便貼出告條,一紙“春壇講德”,赫然書明太子之志。
坊間書肆也將“太子春壇講義”摹刻成冊,幾日內風行四方,甚至有儒者將之與《中庸》《論語》并列,稱其“可傳后世,立君子之志”。
這一切落入朱瀚眼中,只一言:“起勢了。”
“王爺,薛明淵已于今晨入宮,太子尚在東宮未動。”
陳鶴鳴腳步急促,面色微帶肅然,“聽聞是太學正李洪甫引薦,今晨朝散之后便直入文淵閣。”
朱瀚卻微一挑眉,緩聲笑道:“有趣,薛明淵竟不疾言以駁,而甘愿入朝,這一招,不像是他。”
“王爺,您懷疑……”
“不急。”朱瀚拈起一枚棋子,落于棋盤一角,“他若只為反駁,自可于朝堂上擊之,為何偏偏繞道?他是聰明人,怕是想借此拋出條件。”
“條件?”
“嗯。士林中人,總要落得實地才敢行遠志。”
朱瀚語罷,緩步走向窗前,望著天光灑下的金瓦朱墻,低聲道:“他若要議位議事,我便給他事。但這‘事’,由我設。”
“傳話下去。”
“王爺,您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