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人站起,是一老儒,名韓敬之,歷朝老臣,素有清譽。
“回殿下,此題雖淺,卻暗藏深意。老夫愚見,文臣之本,立于忠。”
朱標微微一笑:“何謂忠?”
韓敬之正色:“忠者,為君分憂,為民立德。若只忠于權位而忘國家,便是阿諛;若只忠于民情而忘法度,便是亂臣。”
朱標拱手:“韓老所言,正合太子之意。”
眾人齊聲稱是。
錢文達臉色大變。
朱標眼神銳利如刀:“若有人假‘忠’之名,實則結黨營私,挑撥君臣,意欲操弄朝綱,此人當如何處之?”
眾人一片沉默。
朱標聲音清朗,卻含威如雷:“此人,不忠、不智、不義、不法。”
他頓了頓,目光掃向在場每一位清流之士:“愿諸君謹記,清議者,清風也;不可為濁水所染。”
天光微曦,京師依舊籠罩在昨夜未散的微寒之氣中。
晨鐘響徹宮闕,宮城內卻是少有的沉寂,似有暴風將至前的寧靜。
昭德殿內,朱標披著淡青色錦袍,獨坐窗前,面前攤開著一卷尚未批閱的奏章,眼神卻落在窗外那片剛染晨露的竹林中。
“殿下,”魏良才輕步入內,低聲回稟,
“錢文達昨夜急召書院三名講士,意圖起草《勸諫太子疏》,欲由士林百人聯名上呈陛下,言殿下行事霸斷,疏遠賢士。”
朱標聞言,神色如常,反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終于按耐不住了。以為結黨可以挾士成聲?”
他抬眼看向魏良才:“那他們的《疏》可寫完了?”
“尚未。”魏良才低聲道,
“屬下已經派人送了一批新資料給他們,包括沈昊三人對藏鋒宴的記述初稿、陸謹在翰林院的議政文稿,還有幾份太子府近月的人事調令。”
朱標輕輕一哂,淡淡開口:“好,給他們多些筆墨,讓他們寫個痛快。”
魏良才一怔:“殿下這是……讓他們自陷泥淖?”
“天下文章,一入朝堂,便是利器。”
朱標目光深邃,“他們若真敢將那份‘勸諫疏’呈于父皇案前,我自有對策;若不敢,那我太子之名,便如北辰照耀萬士,誰還敢輕議我行事?”
魏良才躬身應是,轉身欲退,朱標忽又道:“你讓韓重傳話皇叔,就說,我已請得‘鳳棲書院’山長王鶴之,明日赴太子府相見。”
魏良才怔住:“那位王山長?數十年不出山的清議領袖?”
“正是。”朱標緩緩起身,負手踱步,
“要讓士林安,我需得王鶴之出面。而他,不會為錢文達出山,只會為真正能領萬士之人出山。”
與此同時,朱瀚坐于東苑竹閣,正在與一位年約五旬的儒者對弈。
此人鶴發童顏,目若朗星,衣衫樸素,舉止溫文。
正是朱標所言的王鶴之。
“王山長,聽聞鳳棲書院新得弟子百余,皆從天下四方而來,尤以關中、山東之才居多,想必山長之名,已遠播八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