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眼神交匯,無言中已過百招。
朱瀚立于朱標側后,瞇眼望著朱棡,嘴角笑意不減,卻按住了腰側短刃。
那是他今日唯一攜帶的兵器,一尺三寸,名曰“潛鱗”。
秦義亦騎馬隨行,面如鐵石。他曾效忠朱棡,如今卻轉輔太子,是朱棡心頭未拔之刺。
狩獵前奏,依例由太子發令。朱標執金弓而立,望向群山之巔,朗聲道:“今日獵會,只取雄鹿,不取弱獸。兄弟同心,共逐山林。”
朱棡微笑,拱手:“謹遵殿下之命。”
隨著一聲金鼓鳴響,眾王與隨軍武將紛紛策馬而出,奔入山林之間。
朱棡沒有立刻動,他緩緩勒馬,轉頭看向朱標,忽道:“兄長近來兵勢大盛,秦將軍亦威震京城,令人欽佩。”
朱標似笑非笑:“弟亦非等閑,若非舍得放棄秦義,只怕今日我還要在宮中算棋。”
“放棄?未必。”朱棡輕聲道,“兄長知人善任,秦將軍識時務,棄我而從你,不是放棄,是賭。”
“你認為,他賭對了嗎?”
朱棡策馬而去,風中只留下他一句低語:“看他能否活著出山林。”
朱標面無表情,轉身吩咐:“隨我入林,勿讓秦義單行。”
朱瀚眼神微凝,道:“來了。”
密林深處,獵馬疾馳,鳥獸驚飛。
秦義策馬孤行,前方忽有箭矢破空而來,他身形一低,箭失擦肩而過。
緊接著四面八方草叢震動,竟有數名黑衣騎士從暗處殺出,皆不著王旗,也無標記,身法迅猛,箭術精絕。
秦義大喝一聲,翻身躍起,抽刀擋箭,鮮血飛濺。
“來者何人!?”
無人答話,唯有寒光一片。
他心中猛然一沉,已明白來意。
果然,他不過剛立誓效忠太子,今日便有死劫降臨。若非事先防備,此刻怕已尸骨沉泥。
而那幾名殺手刀法相近,步伐統一,顯非散兵游勇。
秦義逐一招架,漸露頹勢,正當他后背幾乎破防之際,忽聽得一聲怒喝:
“住手!”
朱標破林而出,身后跟著一騎紅甲衛隊。
殺手們稍作遲疑,便即分散欲逃,卻被紅甲軍鎖死退路。瞬息間血光飛舞,林中響起短促嘶鳴與斷喝。
朱標翻身下馬,將秦義從地上拉起:“你可有傷?”
秦義擦去嘴角血跡:“死不了。”
朱標望著滿地尸體,目光如刃:“這不是盜匪,是訓練有素的死士。”
“是齊王。”秦義沉聲道,“這是試探,也是殺戒。”
朱標沉默半晌,忽道:“我不殺他。”
秦義一愣:“殿下?”
“我若今日動手,便是兄弟鬩墻,朝綱失序。父皇必怒,宗室必亂,滿朝盡疑我心狠手辣。”朱標眼神冰冷,“但……我會讓他自己敗。”
當日獵會,朱棡身邊隨行兩名副將未歸,夜中尸首被尋于小溪之下,皆為刀穿心脈,手中未執兵刃。事由難辨,卻引起宗室動蕩。
朱標未提殺手之事,只遣人代為安葬。卻在獵會散后,暗中召朱棡入小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