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笑而不答:“殿下年長,眼光敏銳,總要練些人,今時今局,哪怕一縷風,若聽得懂,也可避刀鋒。”
朱元璋瞥他一眼:“你倒比本皇還會說。”
“臣弟不敢。”朱瀚拱手,“臣弟只想替殿下守這社稷江山,再給太子殿下掃清一層浮塵。”
“浮塵?”朱元璋冷笑,“可有一日,塵落宮闕、泥濺龍袍呢?”
朱瀚仍笑:“所以不讓塵落。”
沉默。
半盞茶后,朱元璋低聲:“你說……太子真能撐得住?”
朱瀚起身,神色鄭重:“臣弟愿以項上頭顱擔保。”
“你這話,若太子扶不起,怎生交待?”
“那便請皇兄割了臣弟的腦袋,親手。”
朱元璋望他片刻,終是笑出聲來:“好好好,你倒還有這份膽氣……去吧,太子殿下那邊,該有人護著了。”
傍晚時分,朱標立于太極殿后的練武場邊,披風凌亂,眉頭緊蹙。
練場上,一眾親兵正在演練“回云十三刀”,刀光如雪,陣形變幻間已隱現軍陣雛形。
“這是你教的?”朱標問。
“不是。”朱瀚自旁走出,負手而立,“是聽風司中一人自幼為民間鏢師,祖傳武藝,改了些式子,倒也用得上。”
朱標轉身看他:“你設這聽風,真為我?”
“若非為你,我早去山中種梅去了。”
朱瀚道,“你是儲君,卻心思比旁人更重,遇事更緩,這不是壞事,但若旁人都比你快一丈,那便是命門。”
朱標低聲:“我明白你的意。”
朱瀚看向場上練刀之人:“衛柔查得掌鑰司內,有一人三月前擅調銅符,名喚王廷彥,正是中宮用事之人。”
朱標眉色微變:“中宮?”
“是你母后舊人。”
朱標沉默許久:“母后……她不該牽扯。”
朱瀚嘆了口氣,聲音沉靜:“你終究太仁厚。可你要記住,這天下不是靠仁厚坐穩的。”
“你若真想保太后、保母族、保皇孫,必須比他們更狠。”
朱標一字一句道:“我可以不狠,但我身邊的人,必須狠。”
朱瀚笑了:“這才像話。”
入夜后,東宮密閣再度點起燈火。
虞文執卷而入,身后衛柔一言不發,立于門外。朱標披衣坐于燈下,接過密卷,神色微動。
“是今晚動手?”
虞文點頭:“王廷彥將于子時至北苑偏門與人接應,密檔上稱其為‘桐令’。”
朱標目光冰冷:“桐令……”
朱瀚走入殿中:“原來,虞桐還是留了后手。”
朱標看向他:“那就動手吧,今夜,見真章。”
朱瀚點頭:“我來調人。”
子時,北苑偏門外一帶,隱隱有數人現身,皆著便衣,混于宮墻松影之間。
王廷彥身披常服,手執一枚封印錦盒,左右張望不定。
他低聲道:“可是‘江五’?”
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