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微笑:“陛下不必夸我。是虎太蠢,不識人間王法。”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倒是會說!但那太子……你怎么看?”
朱瀚正色:“朱標骨子里不懦,只是太久被保護,不知何為權勢鋒刃。昨日之事,他心有驚,亦有悟。臣弟愿陪太子再行一程,磨其志骨。”
朱元璋收斂笑意,望著遠處春花搖曳,半晌未語。
“那便交給你了。”
數日后,朱標隨朱瀚微服出宮,巡訪西市。
他頭戴斗笠,衣著樸素,混在人群中,第一次聽見百姓真話:
“太子?我只聽說小時候病得厲害,如今都不怎么露面……”
“朝上還是靠那位王爺,聽說那日虎口救人,一箭斷生……”
朱標默然不語。直到入夜,兩人于小酒肆中歇腳,朱標望著杯中清酒,低聲問:“皇叔,他們記得你,不記得我,是不是我不夠好?”
朱瀚緩緩搖頭:“記不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改變。”
朱標望著他,點頭:“我愿意。”
朱瀚放下酒盞:“那便從今夜開始。回去以后,兵書換成《太公兵法》,宮中閉門聽講改為親臨操場——太子不是坐出來的,是打出來的。”
朱標肅然起身:“是!”
而在宮外某處府邸,燭光微明,一道陰影低語:
“王爺護太子如此,恐將來你我再無機會。”
另一個聲音冷冷道:“世間哪有護得一世之事?等太子一日登基,他便是我們最大的威脅。”
陰影輕笑:“那便趁他未成虎前,拔其牙。”
京師二月,雪消冰解,街巷回暖。
月夜初上,紫禁城外,幽幽燈火隨風搖曳,一切仿佛平常,實則暗流涌動。
“這香烤栗子……跟當年南京城下城口賣的有幾分相似。”
朱瀚接過紙包,輕輕一捏,手中栗子殼“喀”的一聲裂開。他笑了,輕聲自語:“可惜,沒有可樂。”
“你又在說些怪話。”不遠處,一道輕盈的女聲傳來。
朱瀚不回頭,只是繼續剝栗子:“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腳步聲輕快地靠近,來人是位著素衣的女子,青絲高束,臉覆輕紗,只露出一雙極清亮的眼。
“你若不想讓人知道,誰能找到你?可你偏偏在錦衣巷吃栗子,若說不想引人注意,誰信?”
朱瀚抬頭望她,笑意淡淡:“你倒是越來越會調侃人了。”
“若不調侃,你又怎肯說心里話?”女子在他旁邊坐下,神色安然。
她名薛妙音,是戶部侍郎之女,自幼聰慧沉靜,卻不愛紅妝之事,常以布衣行于街市。
朱瀚與她初識時,正值一場市井風波,她持劍擋路,救下一名被誣良人。朱瀚從此記下她。
“這夜色倒好,不如講個故事聽。”薛妙音支著下巴,望向遠處月光。
“什么樣的故事?”
“一個王爺的故事。”她眼中含笑,“他有龍血在身,卻不居廟堂之高,也不羨云中仙,只愿護住他想護之人。”
朱瀚低笑:“聽著像我。”
“本就是你。”薛妙音輕道,“只是你不肯說罷了。”
朱瀚將一顆剝好的栗子遞她:“你不怕我真是野心之人?如今朱標太子之位未穩,我若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