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皇城的另一頭,太子府中卻燈火通明。
朱標披衣立于案前,身旁站著王侍郎與曹給事,兩人皆神情凝重。
“太子殿下,魏國公舊部近日頻繁出入驛館,幾位退役校尉竟也聚于坊市酒肆,屬下擔心……”王侍郎壓低聲音,“這恐是借機聚眾。”
朱標垂眸不語,指間敲著玉案,片刻才開口:“此人當年擁兵百萬,雖有功,但亦多私。”
曹給事插話:“張安一事后,東宮聲威驟起,魏公舊部或心生忌憚,妄動軍心,是要試探太子底線。”
朱標搖頭:“不,他們不是在試探我,是在押注。”
“押注?”兩人面面相覷。
“押皇位將來是否還在我身上。”朱標目光如刃,語氣清冷,“張安被廢之后,誰都看得出,父皇未再言語,既未深追東廠,又未召我訓示,正是留白——給人等自亂陣腳。”
王侍郎若有所思:“這……倒與皇叔之前所言如出一轍。”
朱標頓了頓,忽抬頭道:“傳信皇叔,就說我明日早朝后親訪,求教‘世族制衡’之策。”
翌日清晨,寒霜凝地,朱標果然早早結束朝議,披風離宮,直赴朱瀚府邸。
朱瀚早已等候,兩人入室相對,朱標開門見山:
“皇叔,魏國公府欲動兵,我不動,是讓他們輕狂;我動,又恐滿朝議論我心生忌憚,欲除宿將。此局,進退皆難。”
朱瀚不答,反問:“若讓你親征魏國公,你敢否?”
朱標眼眸一震:“親征?”
朱瀚緩步行至案前,取出一卷輿圖,攤于案上:“魏國公勛舊,雖退不忘權。若東宮有人親赴軍地,以整訓為名,招兵訓練,實為接掌調兵之權。你若親行,一則平其野心,二則掌其勢。”
朱標思索片刻:“如此,倒也可試。”
朱瀚卻輕輕搖頭:“試?你以為這是下棋?這是兵鋒所指,稍有不慎,就是弒臣、逼功之名。你若真親行,便不能只是平心撫舊,要讓他們‘心服’,還得讓朝臣‘口服’,百姓‘目服’。”
他眼神漸冷,緩緩道:“此行一動,便是你為儲君以來,第一次帶兵、出征、掌調動、建威信。若不能勝,你的位置,將岌岌可危。”
朱標深吸一口氣:“我若不勝,也絕不退。”
朱瀚看著他,點了點頭,語氣忽然一轉:“那便去。黃冊清點、將旗移交、舊軍換操,我會讓人事先安排好。但此事之后,你將不再是只會讀書的太子。”
他收起輿圖,語氣頓重:“你將成為,能坐鎮乾坤的大明儲君。”
朱標起身,拱手一拜:“皇叔之教,標兒銘心。此行若不成,我也不配稱朱家之子。”
三日后,太子朱標親赴西南演武場,以天子儲君之名,祭旗訓兵。
魏國公之子世子徐昂親自迎接,滿面春風,然言語之中卻暗藏試探:
“太子殿下親臨,乃軍中之幸,只是……寒冬將至,軍伍未必操練如常。”
朱標微笑頷首,輕聲回道:“本宮來此,不為操練,而是為揀將。”
徐昂怔住:“揀……將?”
朱標轉身看向滿營將卒,朗聲道:“大明江山,需能征善戰之將。舊人若堪用,本宮敬之;若不能用,哪怕是百戰老將,也得讓賢。”
他話音未落,身后早有人將紙筆奉上,立時張榜:
擇良將十人,調入內營,親授軍策;失訓懈怠者,貶籍歸農,永不錄用。
此舉一出,魏國公府震怒,而軍中卻群情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