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腳背腫,另一個性子急,話到嘴邊像帶刺。
“我先來的!”性子急的搶,“攤位該讓。”
“你先喊的。”腳背腫的回,“不是先來的。”
石不歪“咳”了一聲,手掌按在桌沿,沒急著發話,只把桌前的一尺半空了空,示意兩人站開。
他指指腳背腫的那位:“先摸紅繩。”
那漢子本是狐疑,手指一搭上紅繩,眼神卻緩了一線。
石不歪才開口:“你們爭什么?”
“地角。”急性子的指著石板,“趕集日我總擺這兒,他擠我。”
“你總‘跨線’。”腳背腫的頂回去,“別人也要走。”
“不跨線,怎么做生意?”對方不服。
“你們兩位,”朱瀚伸指點那條石板縫,“地沒長腳,你們的腳有。
今日用‘步’來分——你們各走三十步,不許碰到紅繩,不許踩過影線。
不亂的人多一格地,亂的人讓一格。”
“什么影線?”急性子瞪眼。
白榆早把粉筆在地上順著墻腳畫出一條“影子線”,又彎彎曲曲繞在兩攤之間,恰把“走路的縫”留出來。
顧辰將兩塊木板放在地上,木板上只畫了一條緩弧:“轉彎處,看這個。”
兩人不服氣,卻都愿意試。
陸一叢站遠,沒敲鼓,只在胸前輕輕點拍。
圍觀的人自覺往外一收,紅繩邊幾個孩子抿著嘴,眼珠子滴溜溜看。
第一輪,兩人都急。
急性子的第四步就踩過影線,腳背腫的第七步撞到了木板。
石不歪不罵,只抬了抬下巴:“回去,從頭。”
第二輪,他們收了勁。急性子的步子終于死死銜住紅繩的空拍,腳背腫的在“轉”的板前多停了半息,繞過去不再磕。
三十步完,圍觀的竟有人拍手。
“走——”石不歪把最后一個字拖長,“你們哪位穩?”
急性子紅著臉:“他。”
“那你讓一格。”石不歪指著石板,“不是你輸了,是你讓對了。”
急性子呼地吐出一口氣,竟也笑:“讓就讓。”
腳背腫的忙拱手:“改日我給你讓一回。”
兩人一遞一讓,竹棚前“調解處”的第一樁事便如水石。
素芝舉袖掩笑:“王爺,這法子,像我們臺上換場——板子慢一拍,人心就順一拍。”
“順。”朱瀚道,“這攤口不寫字,只看腳。”
不一會兒,又來了兩個氣鼓鼓的人。
一個賣餛飩的抱怨旁邊賣豆花的:“你湯鍋冒氣,把我的面皮熏黏了!”豆花攤的也不服:“你風門開得大,吹我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