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這個謝獻便是十四年前的并州之戰時,戰死的齊軍將領,馮蘊記得后來齊國朝廷說他是叛徒,與晉廷勾結,導致了并州之戰的失利
那個時候,別說蕭呈,蕭玨都還沒有當上皇帝,甚至不是太子。
當年的齊國太子叫蕭灼,謝獻便是太子蕭灼最有力的擁躉,而且他手握重兵,深受齊帝重用
馮蘊那時候還小,對懷仁太子印象不深,卻知道那位太子聲譽品性極好,很得百姓愛戴。
戰事后,謝獻被齊帝抄了家,全家七十余口滿門抄斬,家破人亡,懷仁太子也受到并州之戰的牽連,被指“結黨營私,與罪將謝獻勾連,篡權奪位”等八大罪名,被齊帝廢去太子尊位,幽禁在玉昭殿中。
一直到蕭玨繼位,蕭灼才在玉昭殿暴斃而亡。
外間傳說,懷仁太子是被蕭玨害死的。
謝家人亦是死于奪嫡黨爭。
小時候馮蘊懵懂,也問過阿母。
“太子不是皇子里面最尊貴的嗎江山早晚是他的,為何還要篡權奪位”
阿母說“因為有人要他篡權奪位。”
當年她滿懷天真,還不知道,那座玉昭殿會在懷仁太子暴斃后,成為荒殿冷宮,更沒有想到,自己人生的最后兩年,會在玉昭殿里度過。
她在玉昭殿看到過懷仁太子的墨寶。
“如今年年歲歲,曾經歲歲年年。”
“世間月,殿里年。”
那些剛勁俊雋的字跡,筆落不曾驚風雨,也無法影響齊國宗室照常的內斗黨爭,卻常常讓馮蘊淚流滿面
歸根結底,這場戰爭改變了許多人,許多事,甚至改變了歷史。她只是一個旁觀者,不曾親眼看到,卻在命運的裹挾下,被卷入激流,成了那一場戰爭的受害者。
命運何其弄人
當年謝家滿門抄斬,親眷不敢收尸。
死在并州的謝獻,卻得到了當時晉軍將領的厚葬
才過去十幾年而已。
于她,已是兩世為人。
馮蘊笑了一下,神情難掩寒意。
“將軍何故帶我來此”
裴獗看著碑前荒涼,久久才出一聲。
“萋萋荒草色,將軍埋骨處。”
馮蘊皺了皺眉頭,“將軍同情謝獻將軍”
裴獗沒有說話。
將謝獻安葬的人是他的父親裴沖,那么在裴沖心里謝獻一定是位值得敬重的將領,那裴獗敬重他,也屬尋常。
馮蘊想到這里,倏爾一嘆。
“此情此景,將軍可是心有感觸”
裴獗輕輕嗯聲。
兩人就這般并肩站在碑前,對著十幾年前死在并州的謝將軍墓,一動不動,行哀禮。
久久不語。
馮蘊突然嘆氣,打破了沉寂。
“將軍不會走到那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