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獗低頭看她,“何意”
馮蘊淡淡道“將軍難道沒有發現,你和當年的謝將軍有些相似”
裴獗的眸色變得比方才更為幽深。
馮蘊輕啟朱唇,“手握重兵,權傾一時。”
要非說有什么不同,晉國眼下沒有奪嫡之爭,晉國皇室除了李桑若的兒子,先帝只剩下一個病歪歪的嫡長子,叫元尚乙,今年不到五歲,母家無勢,好幾次都傳要歿了,沒有存在感。
但若是裴獗有心呢
就算先帝沒有兒子,還有不少兄弟,兄弟還有不少孩子,晉國宗室不缺有心奪位的人,只要有人扶持。
裴獗嘴唇緊抿,“姬也要為我預言嗎”
馮蘊回視他,“將軍帶我來,不是想聽預言嗎”
她聲音清悅悠淺,面容在凄凄風聲里干凈清冽,無論從哪里看都是端莊大方的模樣,可裴獗的目光卻很是割裂,好似在看一只會勾人迷弦的妖精。盛放的、媚艷的,眼瞳里漆黑的光,嘴角溫柔的笑,全都變成魅惑嫣然。
他說“想聽。”
周遭安靜,他的目光深邃難測。
馮蘊帶笑回視。
看來這輩子老天爺是向著她的
當初種下的“懷疑種子”,已然生根發芽,破土而出了。
她想到了葛廣帶回來的消息。
想到虎賁和龍驥兩軍的拖延援兵。
想到裴獗的處境
即使裴獗沒有反心,李宗訓也會將他視作眼中釘,有一個獨斷專行的父親,李桑若就算不想與裴獗翻臉,只怕也難免會走到那一步
裴獗容得下李宗訓。
李宗訓未必容得下裴獗。
除非
裴獗跟了李桑若,自甘俯低,做她的面首。
這應該是李氏父女最初的想法,用溫柔鄉籠絡裴大將軍,把他拉到自己的陣營。有了男女私情,裴獗手上兵權就是他們御極之路的磚瓦,大道通天
但裴獗如果不是李桑若的枕邊人呢
一山不容二虎,早晚要翻臉。
馮蘊越發覺得將裴獗爭取過來是對的。
要打擊李桑若,再沒有比裴獗更好的武器了
“姬所思如何”
裴獗近了一步,聲音很輕,但八尺身高帶來的壓迫力,讓馮蘊無端起了雞皮疙瘩。
“想不起了。”她抱住胳膊,聲音在風里散開,“當年言中戰事,我只有三歲,許是得了老天指引如今竟絲毫想不起來”
她不愿意再將過世的阿母牽涉其中,抬頭迎上裴獗的目光,抿了抿唇角,微微一笑。
“我無法得知將軍的未來如何,但我既然選擇了將軍。不論將軍將來是落草為寇,還是舉兵造反,我都會鞍前馬后,與你為謀。”
“舉兵造反”的話,不是她第一次說。
上次遭到裴獗的訓斥,這次他卻沒有開口。
馮蘊心下了然。
李宗訓的不信任,引來了裴獗的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