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河邊,薛道光已經打坐一整晚。
旁邊還有燃盡的蒿草,這是用來熏蚊子的。若非朱銘讓白勝熏煙,薛道長已在內視之時被蚊子抬走。
“道長,啟程了”朱銘喊道。
薛道光緩緩睜眼,起身說“走吧。”
朱銘問道“可曾想明白了”
“已然明了,小友就是在亂我視聽,”薛道光瞥了他一眼,“我不想跟小友辯論道法,但可以跟小友走一走。什么時候能真個放下,形之一事才算修煉有成。小友,你昨日一番話,毀了我二十年道行”
“哈哈哈”
朱銘大笑“哪有那般恐怖道長只是多了些想法,你那練氣又不是白練的。”
此時的薛道光,還在嘗試注解紫陽真人的悟真篇,他自己的道經甚至都沒開始總結編撰。
道心并不怎么堅定,現在被朱銘摻進去一些大仁大義。
“朱大哥,餅子搞來了,足足八十個”白勝提著口袋過來。
這個村落很小,但老百姓日子過得還行。
只因這里是漢中行船的最后一站,更往前必須走路。不管是官遞鋪,還是茶遞鋪,官差士兵都不會對本村百姓下手。
萬一逼得太狠,農民全逃光了,在此補給都困難,他們今后喝西北風去
白勝此時拿來的八十個餅子,是他用隨身攜帶的小麥,今早花錢請村中百姓烙好的。
其他士子和官差,也在請村民烙餅,接下來還不知要走多久。
朱銘牽著聚寶盆,馬兒馱著衣服和食物,白勝、石彪背著干香菇,在半午啟程朝著北方進發。
同行者,足有兩百多人。
除了官差、士子、兵丁、民夫之外,還有一部分小商人和普通旅客。有些人,已在此逗留兩三日,他們不敢獨自趕路,害怕在山中遇見土匪。
步行走了半天,眾人停下歇息。
朱銘指著褒水,問同行的官差“這些河道,看起來挺寬闊的,為何不能再行船”
那官差是從洋州而來,要送公文去東京,回答道“水下有暗礁,水流又急得很,稍不注意就船毀人亡。而且有些地方,纖夫都沒法走,讓他們拉船是別想了。”
褒斜道的水運,一直屬于鏡中花。
漢代還想通過褒水搞漕運,征發民夫五萬多人,開鑿數百里棧道,漕運計劃卻最終作廢,原因就四個字水湍石大。
朱銘轉身回望官方茶隊,一個個民夫全都背著茶葉,裝茶麻袋壘起來,遠遠高過頭頂。茶葉都捆在木架子,短暫歇息時,他們屈膝半蹲,架腳可以撐著地面省力。
除了茶葉,一些民夫還背著糧食,就連押茶的鄉兵都背著少許糧食。
朱銘其實很想問,為啥不用山地馬或獨輪車來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