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沖走進艙內,見到朱銘,表情一怔,隨即苦笑抱拳“朱太守,又見面了。”
朱銘忍不住問“閣下怎也進了囚船”
李道沖嘆息道“被人告發棄城而逃。唉,同樣是逃跑,他們可以升官,我卻除名勒停編管偏地。六相公蔡攸也不幫俺說好話”
鄧時忍不住抱怨“我也給六相公送了錢財,卻還是被判絞刑,罰銅買命方可得活。六相公真是涼薄,一點也不顧念舊情。”
盛升冷笑道“六相公早跟蔡相父子反目,如今是王黼的狗腿子,他怎會幫咱們說話”
鄧時說道“六相公實在愚蠢,逼得蔡相下臺,他能得到什么好處還不如以前”
盛升說道“是官家厭惡蔡相,六相公才揣摩圣意。人家聰明著呢,怎么可能愚蠢唉,倒霉的還是我們這些人。”
朱銘坐在旁邊想笑,默默聽著一群蔡黨交流病情。
忽地,船身震動,官船已然離岸。
一個軍士將艙門打開,微笑道“各位可以回房了。”
按照正常待遇,犯官自然不可能住單間,都是隨從在外面交了錢的。
甲板上,站著犯官們的親隨,以及大包小包的財貨。
除了張鏜、李寶等人還有朱國祥的親傳弟子梁異。
梁異之前負責管理石炭鋪,順便打聽東京消息。
在朱銘進京之時,他就把石炭鋪賤賣了,銅錢全部兌換成銀子,隨時等著為朱銘交罰款買命。
朱銘回到自己的臥室,隨便打量兩眼,問道“這間房花了多少錢”
梁異回答“足三百貫。”
朱銘感慨“真夠黑的,得買多少糧食啊。”
梁異又說“俺們這些隨從,本來不許上船。一個人交二十貫,方可登船跟隨,想住進艙里還得另外交錢。郎君住一屋,俺們幾人住一屋,總共花了六百多貫。”
張鏜安慰道“相公不必憂愁,只要太子繼位,定能召相公回京。”
朱銘笑了笑,他必須在太子繼位前造反
掛印辭官的大理寺卿李伯宗,此時全家在另一艘船上。
他的家當太多,家人和隨從足有三十幾人。昨天只來得及出城,雇一條船把財貨搬上去,還得等到天亮了再出發。
“噠噠噠噠”
一騎快馬奔來,沿途搜尋蹤跡,終于碰到從客棧而來的李家人。
“世叔為何匆匆離京小侄昨日晚間拜訪,李宅只剩幾個老仆。”年輕人翻身下馬。
李伯宗說道“不走不行,害怕背上陷害義士之名。”
年輕人叫做王棣,本是王安石的侄孫,過繼給王安石做孫子。他現在已是顯謨閣侍制,乃皇帝近臣,歷史上死守開州被金人所殺。
王棣問道“義士可是那朱成功”
李伯宗拿出正氣歌“世侄請看吧。”
李伯宗謄抄了兩份,一份交給皇帝,一份留在大理寺,他把朱銘的真跡給帶走了。
他跟王黼有舊怨,肯定做不長久,隨時可能被貶去地方。
一把年紀了,與其留下受辱,不如趁機辭官,還能留下千古美名。
朱銘手書的正氣歌,甚至可以作為傳家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