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他們的半生寫照嗎
良久,蔡懌搖頭苦笑“多情烏帽染黃塵,咱們這些人,確實自作多情了。烏帽染上黃塵,純屬咎由自取。”
尚用之慨嘆道“成功不愧為辭章圣手,只這一首,足抵我在桂州寫下百首。任他蜂蝶黃花老,明月園林是小春。不須再說別的,且到我宅中飲酒去”
朱銘就這樣被拖走,又要去喝一頓,桂州官員似乎都愛喝酒。
張鏜品味著那首詩,對李寶說“相公看似灑脫,其實心中郁郁,只是引而不發罷了。”
李寶手按刀柄“等到新君繼位,相公肯定回京,到時俺們也有一番作為。那些奸佞小人,定不讓他們好過”
鏘
張鏜拔劍出鞘望著劍身映照的臉龐“胡子該刮了,不可一直邋遢。”
去得尚用之宅中,酒菜還未擺出,蔡懌就喊道“去把范團練請來。”
朱銘問道“哪位范團練”
尚用之說“范致明,字晦叔,二十年前的榜眼。論罪阿附張相張商英,被蔡京編管蘄州三年。后來復官不到一載,又貶去岳州收酒稅。去年上疏彈劾奸黨,勸諫皇帝不要加征酒稅,被貶來桂州做團練副使。”
朱銘好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喝酒確實該叫上他。”
尚用之讓仆人買來兩尾鮮魚,剛從漓江撈上來的。又制備一些肉蔬,飯菜差不多做好,范致明終于也到了。
“晦叔兄快來,”蔡懌招呼道,“這位是朱銘,朱成功。你們一個榜眼,一個探花,在此相聚也是不易。”
范致明考上榜眼的時候,也就二十歲出頭,如今也才四十三歲。但他兩鬢已經斑白,看起來頗為憔悴,整個人興致不高,隨便作揖向朱銘行了個禮。
他不僅自己被貶,兄長范致君也被貶,兄弟倆都混得非常不順。
在岳州收酒稅時,范致明還能保持平常心,撰寫有岳陽風土記,記錄岳州的歷史沿革、山川變化、古跡名勝、風土人情等等。如今被扔來桂州做團練副使,那是真的繃不住了,一年時間仿佛衰老十歲。
對了,回家奔喪的刑部尚書范致虛,是范致明、范致君二人的弟弟。前者是蔡黨,后兩者是張黨,親兄弟互為政敵。
尚用之拿出詩歌“晦叔請看,這是成功的新作。”
范致明讀了一遍感同身受,連連搖頭,居然開起了玩笑“這哪是成功的新作,明明就是我的新作。我十年來的際遇,被這一首詩寫盡了。”
“哈哈哈哈”尚用之聞言大笑。
蔡懌抄起筷子說“吃魚,剛撈上來的。”
朱銘吃了兩塊魚肉,便與眾人碰杯,驀地又行酒令。
桂州太過偏遠,邸報消息,往往滯后好幾個月。
范致明問道“聽說蔡京罷相了”
朱銘說道“現在王黼做宰相,就連鄭居中,都調去樞密院給他讓路。”
蔡懌疑惑道“鄭居中一向受寵,為何蔡京罷相,他也去了樞密院鷸蚌相爭,反而讓王黼得利。”
朱銘解釋說“鄭居中反對聯金伐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