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身影也近了。
很矮,很瘦,像是跪著。
月牙想要看得清楚,但眼前像是蒙了一層霧氣。
越是努力,越是模糊。
“回答我!沒人嗎?”
這一次,她的聲音里多了幾分不耐煩。
終于,有人答道:“可以了,大小姐。”
而那聲音……
竟是從她背后傳來,貼在她的背上,極近地傳入耳中。
月牙渾身一震,一點點眼睛往身后挪去,往下方偏移想要看看什么東西在她身后……
只聽一聲喝止:“別看。”
是那個姓“柳”的小姑娘。
月牙心中火起,你不讓我看,我偏要看!
眼珠子更是想要朝后挪去,幾乎要扯斷一根根神經,轉進去只剩下眼白。
就在此時,一道巨大的力道將她扇了出去,重重地摔出馬車,跌進雪地。
月牙啃了一大口雪,腦子里空白了半晌。
等她回過神,怒火頓時涌上心頭,正要扭身撲向馬車,卻感到體內有什么東西被猛然抽出,牽扯出綿長又尖銳的疼痛。
隨著這東西抽離,她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淚水不自覺滑落臉龐。
但是與此同時,她周圍化不開的黑暗,還有與世隔絕的寂靜,也被一點點抽離……
一陣驚叫與嘩然轟然涌入耳中。
“月牙!月牙!”
月牙心頭一震,抬頭看去,是她父親。
平時處事不驚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焦急,眼睛里甚至抖動著淚花。
而其他人不近不遠地圍著,神色驚恐,誰也不敢上前。
父親趕緊扯下身上的襖子,罩在月牙的身上,又大聲喊道:“麻姑,快來幫忙!月牙……月牙流了好多血!”
麻木了的月牙這才感覺到背后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她慢慢回頭看去,這一次沒有人阻止她了。
只見那個姓“柳”的小姑娘慢慢從馬車上下來,懷里還抱著那所謂的妹妹——那個怪里怪氣的嬰兒,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而自己身后的地面上,赫然躺著一團裹著鮮紅布料的身影,宛如一灘濕漉漉的爛泥,軟軟地癱在雪地里。
月牙目光下移,那一團肉塊的邊緣仍然牽扯著若隱若現的血肉絲,而她背部的痛楚仿佛與之相連,心里模模糊糊升起一個念頭——
這……難道就是從我身后撕扯出來的東西?
就在此時,那團爛肉下有大片血跡從紅裙之下洇開,在雪地上一點點蔓延,像藤蔓般彎曲纏繞,竟然逐漸勾畫出一種扭曲的紋路。
月牙因為背后的疼痛,已經支撐不住了,視線模糊之下看到護衛們紛紛沖上去,試圖將這些脈絡阻斷。
然而,一朵朵猩紅色的花陡然從雪地里爆發而出,在驚叫聲中朝著眾人襲來。
還有一朵,與月牙離得最近,張開巨大的口器,露出里面一顆皺巴巴的猙獰頭顱,迎面朝她撲了過來!
月牙無法避開,疼痛和恐懼讓她失去了所有的反應。
她驚慌失措,身體一軟,猛地暈厥過去。
在意識漸漸消散之前,她似乎看到一道道金色的光輝,在血腥的氛圍中冉冉升起,盛開如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