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祖母?”
“嗯……應該是。”
“你不認得你的祖母?”
“誰會認得只有一條線的祖母啊!”
經歷漫長的二維跋涉,柳笙與葉卿塵已逐漸熟絡。別看葉卿塵個子小小,膽子卻不小,都敢和柳笙叫囂一番了。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說話總是沒人聽得見,所以她說話總是不免大聲一些、囂張一些,像是這樣才能體現存在感。
可即便如此,當她遠遠望見前方那條散發著腐臭氣息的黑線時,還是不自覺地縮回了柳笙的肩膀,身子顫了顫,顯然懼意難掩。
“塵兒……是你嗎?”
蒼老沙啞的呼喚從前方響起,嘶啞中帶著幾分關懷與慈愛。
葉卿塵抖得更厲害了。
“塵兒,塵兒……”
黑線正緩緩朝著她們靠近。
柳笙聞到更為濃郁的腥臭氣息,但其中還有香火的氣息傳入鼻端。
明明應該是圣潔的味道卻透著隱約的血氣。
“塵兒……”
“塵兒……”
葉卿塵卻一直沒有應答。
中間相隔著青石板路,以及無數叢生的雜草和扭結的藤蔓,阻礙重重。
可那線段卻仍不緊不慢地摸索著靠近。
“嗯……我找到你了……”
“你在這里……”
“還帶著一個陌生人……”
那聲音,甚是喜悅。
又因為喜悅,拔高了聲音。
顯得有些過度。
線段兩邊不斷朝著視野盡頭延伸,這是逐漸靠近的跡象。
“卿塵,你來了怎么都不說一聲,是不喜歡祖母了嗎?”
葉卿塵瑟縮著,顫聲說道:“祖,祖,母……”
“你身邊的是誰,為何不與祖母說說?”
“這是爹娘請來的貴客。”
“貴客啊……”
那聲音頓了一下,又笑著問:“既是貴客,怎么不跟我這老婆子說一聲?好讓我準備準備,莫要怠慢了。”
“爹說……您一直事事操勞,這些小事就不勞您動手了……”
柳笙能清晰感覺到,肩上的小灰點正微微發顫。
“真是的,你爹和你娘這是跟我這個做母親的見外呢……”
“不,不是的……”
線段卻不聽葉卿塵結結巴巴的解釋,徑直開口:
“這位貴客,不如……進屋坐坐?”
眼前的線段已經強勢地占領了柳笙整個視角,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小灰點快縮成更小的一點。
柳笙卻笑著應道:“好啊。”
葉卿塵嚇得一把扯住她的線段,柳笙卻沒有應,只是安撫地用觸手點了點。
“這貴客還是個小姑娘呢,跟卿塵差不多年紀哇。”
“嗯,應該是。”
柳笙隨著腥臭的氣息,進入了一道幽暗的缺口。
眼前的光線暗下來,周圍逐漸封閉。
腥腐的氣息愈發濃烈,仿佛整間屋子就是一只封死的罐子,像是什么肉在里面腐爛了,漸漸氤氳出這古怪的味道,散不出去。
屋內不再是雜亂交錯的草木線條,而是一些更纖細、柔軟的結構,像蛛絲般纏繞,小觸手一碰即黏在上面,牽扯起細細的黏液,像是一團抖動的線段在眼前。
耳邊則響起“沙沙……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什么帶著肢節的東西在梁柱間緩慢爬行。
以不緊不慢的節奏,漸漸逼近。
但是因為太細小,什么也瞧不見。
“坐吧。”
柳笙眨了眨扁平的眼睛,看著面前那一堆堆交錯的線條,根本無法判斷哪一根才是“椅子”。
她也摸不準自己這個樣子要如何在沒有立體空間的環境下,疊加到另一個平面上。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