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著就好。”
對面狐疑地安靜了一瞬:“行吧。”
“來,喝點茶。”
倒水的聲音響起。
一段黑色被推到了柳笙面前。
柳笙伸出觸手接過。
觸感冰涼,是瓷器。
還有濃郁的腐氣臭味。
還好小觸手喜歡,一飲而盡。
對面十分滿意:“確實是很乖的客人。”
小灰點縮得更緊了,瑟瑟發抖從未停歇。
“讓你見笑話了,我這孫女膽子小。”
“怎么?是覺得祖母會吃了你嗎?”
上一句還是對柳笙說,下一句已逼向葉卿塵。
還一聲輕笑,似是帶著深意。
“當然不是……只是……”葉卿塵囁嚅,“只是祖母這屋子……有點冷。”
“當然冷。”
“要不然這味兒更重……”
“味兒?”柳笙眉頭一動。
“是啊……這位貴客莫要嫌棄,這里存著給神的供奉,存得久了不免有些味道。”
那線段咯咯一笑,但因為嘶啞更像是咳嗽。
一股寒氣竄入柳笙平面的身體,從右往左,從腳板底,直沖腦門。
而那小小的灰點,更是瑟縮到極致,幾乎要從柳笙的肩膀徹底“化入”她的線段之中。
“怎么,你嫌棄祖母?”老人沙啞地開口。
也不知道對面的眼睛在哪里,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中,卻能敏銳地捕捉到葉卿塵的顫抖。
葉卿塵不敢答話。
老人家卻是更生氣了。
“你是不是忘了,是誰賜予你的清醒?”
“要不是祖母想盡辦法,向冥神奉獻一切,你哪有如今的理智,還在啃嚙著人家的內臟呢!”
聽了這句話,柳笙感覺擔負著小灰點的位置有點癢癢的,似乎什么時候會被啃出洞來。
不過,她更在意的是——
“冥神”二字。
葉卿塵羞赧道:“是,或許是如此沒錯,多虧了祖母……可是……可是一旦恢復了理智,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回去曾經的日子。”
“我們……還要繼續做這種事嗎?”
“還要去傷害別人嗎?”
“你這孩子……”祖母的聲音逐漸森冷,“本就不是同類,害了又如何?”
“而且,你或許沒有想過,只有這樣,他們才會感染詭氣,生出執念,成為我們的同類。”
“到時候,跟著冥神,一同升入神國!”
老人家逐漸歇斯底里。
前面的線段更是劇烈抖動,像是對孫女的怒其不爭,又像是對于未來的激動。
邊緣漸漸拓寬,正在逼近。
“我們是在幫他們,你什么都不懂。”
葉卿塵滿眼恐懼:“可我們曾墮入深淵,怎忍心讓別人重蹈覆轍?”
“深淵里,有多么可怕……”
“祖母,您忘了嗎?正因那寒冷與恐懼,我們才成了一家人?”
“我們彼此守望,要度過黑暗,要想盡辦法,重新為人,難道您都忘了嗎?”
原來如此。
柳笙這才明白為何這宅子里的詭物差異性如此之大。
雖然詭物形態各異、能力不同,但若是同一時間、同一地點誕生,往往更為接近,這在研修中早有發現。
“當然沒忘。”
“若不是為了你們,我又何必做那么多……”祖母冷然一笑,“若不是你們不愿意,我又何必做那么多!”
“沒想到……你們一個個,雖不是人,卻比那些個道貌岸然的人還要像人……”
吃吃笑著,空洞的回響仿佛自無盡黑暗傳來,漸漸充斥耳畔。
就像無限延伸充斥眼前的一條黑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