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是你嗎?”
“其然的舍友?”
她一驚,循聲望去。
正是鄭其然的母親,在車站旁賣野荔枝。
“阿姨,您好。”柳笙走去打了個招呼。
“同學,你來這里是為了……其然?”
柳笙愣了一下,點點頭,“我想來看看其然的生長環境,順便看看您……感謝您送野荔枝給我們。”
“呵呵,就這么幾個荔枝,哪值什么錢。你這孩子,真有心了。”
鄭母也不疑心,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你等等啊,阿姨收個攤。”
她麻利地收起板凳,掛在扁擔邊上。
從這滿滿一筐野荔枝看,阿姨今天的生意并不算好。
看到這個,柳笙才羞愧地想起,那野荔枝自己還沒有吃過,都留在宿舍了。
如今宿舍估計已被警方封鎖,恐怕也再吃不到了。
可此刻,一顆野荔枝遞到了面前。
“吃吧,甜著哩。”
“謝謝阿姨。”
柳笙接過,剝開來,露出里面雪白晶瑩的果肉,吃進嘴里,確實是甘甜無比。
是柳笙沒吃過的味道。
但落入“賀桃”胃里,又莫名有些反胃。
【可能是太久沒吃生肉了。】
“小姑娘,怎么了?不喜歡吃?”鄭母注意到柳笙一時間扭曲的臉色。
柳笙搖頭:“沒有,就是肚子餓了。”
“看這天色也晚了,你就跟著阿姨回家,阿姨給你做飯吃。”
柳笙倒是從善如流:“謝謝阿姨。”
還伸手幫挑著扁擔的鄭母接過一袋子裝著飯盒、保溫瓶的環保袋,讓鄭母又夸道:“真是個好孩子。”
但說著,眼圈卻紅了。
她們一路無言前行。
柳笙知道,這種時候實在不適合多言。
對方剛失去孩子,看到“賀桃”不免也是想到自己的孩子,若是回憶鄭其然的過往,更是勾起人家傷心事,倒不如什么也別說。
鄭其然家離車站并不遠。
穿過七拐八彎的巷子,周圍都是自建房,電線像蛛網一樣在頭頂纏繞,還有晾曬的衣物花花綠綠,水泥墻面斑駁脫落,排水溝渠中是污黑的水,家家戶戶門廳大敞,能看到白熾燈下,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飯。
鄭其然家倒是冷清,就一個眼神灰蒙的老漢坐在門口的紅色塑料椅上,顫著手剝花生吃,腳邊落了一地花生殼。
“爸,其然的同學來了。”
鄭母放下扁擔,隨口說了一句。
柳笙也喊了一聲:“爺爺好。”
但是對方并沒有反應,只是雙目無神地繼續從膝上的塑料袋里摸花生吃。
鄭母向柳笙投來一抹歉意的笑意。
柳笙也大致明白了——這位老人家估計有阿爾茲海默癥。
她剛準備跟上鄭母走開,身后卻忽然傳來老人的聲音:
“那然然呢?然然還沒有回來嗎?”
“還沒呢,現在還沒放暑假。”鄭母揉了揉眼角,頭也不回說道,“爸,你先坐著,我去做飯了。”
又對柳笙說道:“小同學,你先上二樓客廳坐坐,飯很快就好。就是些家常菜,別嫌棄。”
“嗯,沒事兒,阿姨,要不要給您打下手?我爹可會做飯了。”
“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讓你干活呢?快去坐著。”
柳笙被鄭母推著上了二樓,原本還有些話想說,但走上樓梯,一抬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碎花墻紙的走廊,地面是黑白相間的瓷磚。
目光微凝,便也不再堅持。
走廊不長,與她白天在錄像中看到的那段無限延展的走廊完全不同,僅幾步便到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