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夜色更靜了。
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按住了呼吸。
霧氣越來越濃,還透著一股子冷氣,呼出來的都是白汽。
祝凜下意識貼近柳笙,寒意順著衣襟滲進肌膚,甚至深入骨髓,像是全身上下都被泡在冰水里一樣。
她有種感覺,以往平靜的生活恐怕再也回不來了,但又不敢把這念頭說出口,生怕說出來就成了定局。
衛生站就在村口不遠處。
規模比柳笙預想的要大,還是個兩層高的小樓,旁邊還緊密連著一個藥店。
此時只有衛生站里亮著燈,與村中遍布的黑暗相比,這個突兀的光明倒顯得有些詭異了。
門口投射出來的白光中,一輛板車靜靜停著。
正是明德嬸送鐵柱過來的車子。
上面還殘留著血跡,烙成一個人的形狀。
“人呢……都去哪兒了……”
祝凜的聲音有些顫抖。
板車還在,衛生站也在,可是哪里都看不到人的跡象。
“可能得進去才能看到。”柳笙說道。
“我……一定要進去嗎?”
“你可以在外面等我。”
祝凜一想自己孤零零站在這安靜黑暗得嚇人的村口,看著這慘白無比的白光,慌忙搖頭:
“算了!我們一起進去!”
祝凜拿出靈魂護佑符,要給柳笙貼上,卻被柳笙阻止了。
“我不需要,你留著后面用吧。”
她牽著祝凜的手,率先邁步跨入衛生站。
跨過門框的一瞬間,白熾燈閃了下,帶來一時恍惚。
柳笙眨了眨眼。
眼前的一切看似沒有變化。
發霉的白墻,慘白的燈光,還有空蕩蕩的走廊,以及撲鼻而來的消毒水味兒。
可她就是覺得,有什么不一樣了。
有什么不同呢?
柳笙手里空蕩蕩的。
回頭看去,身后也是。
哪里還有祝凜?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
“……看來是詭蜮。”
恐怕現在是刻意分開她們。
目的是什么呢?
是想各個擊破?還是另有所圖?
正想著,旁邊突然響起一道粗魯又低啞的聲音:
“你!你還站著干嘛?”
這聲音像貼著她耳朵響起。
柳笙循聲看去——
原來是個穿著白衣的護士,站在她旁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問診臺后,臉上戴著口罩,一雙眼睛赤紅,惡狠狠地瞪著柳笙。
“你是來獻血的吧?還愣著干什么?那邊等著!”
“獻血?”
“對啊!”護士尖聲道,“今天送來一個孩子,全身是傷,血都快流干了!總得有人獻血,不然可要死啦!”
孩子?
柳笙心頭一動。
聽起來那個就是鐵柱。
但她明明已經好好包扎止血了。
怎么還會血流不止?
而且要獻多少血?她的血型對嗎?
這一切根本不合理。
柳笙嘗試著退一步。
腳后跟卻磕到什么堅硬的東西。
略略回頭,卻是一面同樣發霉的墻體。
她剛才跨過的門已經憑空消失了。
再轉過頭時,護士的目光已經變了。
原本的不耐,變成一種冰冷的笑意。
“怎么?你想臨陣脫逃?”
“當然不是。”柳笙平靜道。
“那就給我過去!”護士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