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鼎忍不住也感嘆了一句。就算是他,對于老廠長也一樣尊重。他的記憶之中比別人更是多了一些東西:十幾年后,老廠長去世的時候,他的靈車從鋼鐵廠所在的鋼園路路過,雖然沒有人組織,但是工人和家屬卻站滿了整條大街,哭聲震天,當時杜立鼎也在場,一樣被震撼的說不出話。
老廠長在廠子也沒有股份,退休之后,理論上來說和廠子已經沒了關系,可自愿為他送行的人卻站滿了大街。那也許是最好的企業家——可惜那樣的人,杜立鼎只見過那一個。
“你要是真心想要做企業,我也確實佩服你。可是學習老廠長那樣的人……大兵,我怕你是真學不來啊。”
對此,鐘華鋒也是有所感慨,可是感慨過后,他也是感嘆了起來,“老廠長在任上的時候,那確實是燕北全省最出風頭的企業家。可是他99年退休了,你也知道他退休之后,外面的評價不是很好吧?”
鐘華鋒的話,讓杜立鼎瞇了瞇眼睛:這個話杜立鼎也是知道。
雖然老廠長在位的時候,一直都是獨斷專行,連上級都敢頂撞,但是他退休之后,事情就不一樣了。
新的廠長是從鳳凰調來的,他到了鋼鐵廠之后發現所有的事情都是在老廠長定下的規矩下執行的,他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卻完全做不到。他馬上就開始對老廠長不滿起來了,開始指責說老廠長在廠子里搞的是家天下——他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婿都在廠子里上班,明顯是退而不休,想要繼續控制鋼鐵廠。
那位新廠長幾乎受到了所有人的痛罵——畢竟父子兩代,甚至三代在鋼鐵廠上班的大有人在,拿著這個說事就是無事生非了。
可是他這么說話,卻偏偏有人很是愛聽:老廠長在任上的時候,做事一向都專斷獨行,他雖然確實是功勞很大,確實也得罪了不少人。他退休之后,這些人也敢于跳出來,開始無事生非挑他的毛病了。
老廠長的名聲沒有好過,退休了也沒有少了爭議。在杜立鼎記憶之中,這場鬧劇鬧了很久,最后老廠長的女婿一氣之下辭職不干,跑到沙鋼去做事才算是落幕。
大公無私的人,活的可沒有那么輕松。
“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自己就是滏陽人,有什么事我不會去問滏陽人,犯得上聽他們胡說?當然,我肯定沒有老廠長的本事,學不來歸學不了,可是要是因為學不來就壓根不去學,那不就成了廢物了?”郭宏兵搖搖頭,對鐘華鋒的話也不敢贊同,“我知道我沒有老廠長那樣的骨頭和眼光,但是至少我有一份心氣,難道這都不行么?”
“當然行……可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