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除了班值的兵卒需要等待換班,其余人紛紛朝著王府涌入。
面積十畝的承運殿廣場,足以容納五六千人,區區不到兩千的兵卒來吃飯,對于廣場來說簡直就是小意思。
為了應對這種場面,朱高煦早在去年就讓自己的那幾名庖廚招收了幾十名徒弟。
雖然他們的手藝一般,但應付這種宴席足夠了。
何況他們所需的食材被牽入王府后,很快就被軍中的伙頭兵聯手處理,他們只管炒菜便足夠了。
不過饒是如此,典膳所廚子的鍋鏟也都快翻飛了。
文武兵吏近二千人齊聚外廷,百只豬羊被宰殺,除此之外,城外北灣的雞鴨舍中,也被抓來了數百只。
這一宴席,桌幾乎擺滿了肉,兵吏們吃的滿嘴油光,倒是朱高煦這一頓幾乎沒吃什么,盡挨著各桌子去以茶代酒了。
一頓宴席下來,羊肉他沒吃到幾口,倒是喝了二百來杯茶,中途跑了三次茅房。
酒足飯飽過后,許多兵卒自發開始收拾。
待天色變黑,承運殿廣場不僅沒有變臟,反而比開宴席前更干凈了。
晚風里,朱高煦坐在承運殿前的臺階,低頭看著眼前已經空蕩蕩的廣場。
同一時間,腳步聲從他身后傳來,一道身影坐在了他一旁。
“殿下”
林粟看著漆黑的廣場,沉吟許久后才說道“末將不想走。”
他的話很平淡,卻能夠聽出他的掙扎。
朱高煦嘴角揚,可話卻很現實“這世道,不是看我們想不想,而是看我們能不能。”
“你應該知道的,朝廷不想讓你們一直跟在我身邊,這樣容易尾大不掉。”
他這么說,可林粟卻擔心道“我們若是走了,留下來的人里,還有幾個是真心對殿下的”
顯然,林粟他們都知道,朝廷早就開始往渤海軍摻沙子了,說不定這次留下的人中,就大部分都是沙子。
對于林粟的話,朱高煦漸漸收起了笑容,頷首道“你我都知道,但你我都沒辦法,因為這世道不是我們做主。”
“他們要摻沙子就摻吧,我以真心待真心,若是遭遇辜負,那也是無可奈何。”
朱高煦雖然對林粟這么說,但他比誰都清楚他那真正的“真心”是什么。
不是無條件信任,而是深深的利益捆綁。
朱高煦能動用的資源不多,但他可以把手中有限的資源,盡數交到跟隨自己的人手中,這是朝廷所不具備的。
就拿屯田來說,吉林城開出三十萬畝,朱高煦不留一畝在王府賬面,全數發給百姓和兵卒。
若只是獨身,那一年三四畝確實很難打動這些兵卒,但若是拖家帶口呢
每年十幾畝十幾畝的耕地交到手中,這樣的利益,有誰能夠不心動。
朝廷是有錢,但他們不會舍得砸百貫錢在一個普通的兵卒身,而朱高煦敢,這就是他的底氣。
他還在,那吉林城的百姓,每年都將有耕地進賬,而他走了,且不提日后沒有耕地進賬,單單現有的耕地歸屬,就足夠他們鬧起來。
吉林城是衛所,所開墾的田都是軍屯田,朱高煦不認為南邊的那群人會愿意把幾十萬畝耕地發給百姓,因為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其它衛所就會效仿,制度就會被破壞,這是他們所不能承受的。
制度和利益決定了一切,朱高煦在吉林城的位置,即便是老朱親自來,在不動用武力的情況下,也難以撼動他。